有些弟子甚至从未见过二师兄动怒。 哪怕是陆宛从小就与他相识,长这么大以来也只见他动过一次气,今大概是第二次。 陆宛还记得晏时和上一次生气是因为他不听劝阻,非要冒着雨上山采药,结果因为脚底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当时雨越下越大,他躺在坡底被雨砸得睁不开眼睛,后背的衣服也被树枝碎石划破了,背上火辣辣的疼,脚腕也疼。 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脚腕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却发现这个坡底十分平坦空旷,儿没有地方给他躲避。 没有办法,陆宛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头上扣着装草药的竹筐,等待有人发现他这么久都没回去,进山来找他。 他都忘记了那一天他在哪里坐了多久,只记得最后雨停了,身泥泞的晏时和找到了他。 “二哥,”陆宛气若游丝,勉强抬起脑袋问他:“你不是去外面的铺子收账去了吗。” 晏时和铁青着脸,不说话,把自己身上漉漉的衣服拧到半干,给陆宛披上,随后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上走。 雨后的山坡很滑,晏时和花了好久才把陆宛背上去。 陆宛背上的伤口晾了太久,还淋了雨,发起烧,糊糊地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他在上醒过来时就听到晏时和与晏清河爆发了争吵。 第62章 仓皇而逃 将师兄弟二人留在一处,江雪澜有些坐立难安。 晏时和这个人,哪怕只是与他做了短短的接触,仍叫江雪澜心中有些忌惮。 这人左右逢源,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不好拿捏。 赵午这人话不太多,但是做事很稳当,能坐到江雪澜左右护法的位置,他对江雪澜还是了解的。 “教主,想必宴公子这一路车马劳顿,他是陆公子的师兄,需要属下去准备酒菜给他接风洗尘吗。” 他倒是提醒了江雪澜:“去吧,快些准备,别让如月的师兄等急了。” 晏时和与陆宛躲在房中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着急了。 一个时辰后。 陆宛脸不太好,身上系着披风,缓步走到江雪澜斜对面的位子坐好。 有这么多位子,他非要挑一个离江雪澜最远的位置,很难说不是刻意如此。 江雪澜面不改,从自己原本的位子上起身,拉开陆宛身旁的位子坐下。 “可是觉得冷?”他伸手去解陆宛身上的披风,动作十分自然稔。 “我自己来就好” 陆宛躲了他一下,解开身上的披风,身后的下人自觉上前将披风取走,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江雪澜伸手扑了个空,眉头一挑,改而捏了捏陆宛的耳垂。 经他的手一碰,陆宛的耳朵通红,不太自在地看了晏时和一眼。 晏时和仿佛没有看到他和江雪澜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他先是谢过江雪澜的招待,随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鱼,喂到陆宛嘴边。 “来,如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 陆宛迟疑了一下,用自己的筷子接过晏时和喂到嘴边的鱼。 他嚼得很慢,一口鱼还未咽下,坐在身旁的江雪澜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不着急吃饭,先喝碗汤暖一暖。” “晏兄,”江雪澜眼中蕴着笑意,又道:“你的住处已经安排下了,等会儿吃完饭让赵午带你过去。” “多谢教主招待。” 晏时和笑笑,又挑了块喂到陆宛嘴边:“如月。” 陆宛:“……” 他用自己的筷子接了,丢到江雪澜盛给他的汤里。 他下午才被江雪澜折腾了一番,方才与晏时和见面又收了惊吓,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害怕晏时和继续给他夹菜,他只能拿着筷子装模作样地夹了几口青菜,就着汤勉强咽下去。 没想到被晏时和看出端倪来,晏时和放下筷子,脸关切,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为何身体不适,晏时和不是都知道吗?他偏要明知故问,陆宛咬了咬,清秀的面庞染上一丝难堪。 他将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推:“我……吃了,就先回去,教主和师兄请便。” 他走得匆忙,当然也有置气的成分在,竟把披风落下了。 秋风瑟瑟,陆宛缓步走在路上,伸手抱着胳膊,犹豫要不要折返回去取自己的披风。 没想到江雪澜从身后追上来,将披风挂在他肩上。 “说走便走,”他垂眸替陆宛系好披风,“我还道你不怕冷。” 陆宛没走出多远,他拿上披风出来就瞧见陆宛抱着胳膊呵气,一脸踟蹰不决,登时又好笑又无奈。 陆宛了鼻子,细白的手指搭上江雪澜的手。 他的手指柔软干燥,不过才出门小一会儿,便有些冰凉。 江雪澜心中微动,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却见陆宛推开他的手,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解开江雪澜系到一半的衣绳,自己慢慢系了,冲江雪澜略一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江雪澜哪能如了他的意。 他伸手揽住陆宛细,将人拉至怀中,俯身在他冰冷的上落下一吻。 “我陪你师兄用完饭便回去。” 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陆宛却因为这一吻了心神。 他从江雪澜怀里挣出来,用手背在嘴上胡擦了两下,低垂着眼,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仓皇而逃。 一路逃回房中,晏时和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他不由扪心自问,若是他不愿意,江雪澜真的碰得了他吗。 可他……怎么会愿意。 陆宛脸苍白,披风也不解开,径直走到桌前坐下,脸的惶惶不知所措,任谁见了也觉得可怜。 且说江雪澜回到酒桌,晏时和已经取了酒壶自斟自饮,见他回来还勾起嘴一笑:“宴某以为教主不会回来了。” 江雪澜着抚袍入座,闻言莞尔道:“晏兄说笑了。” 先不论他是陆宛的师兄,远来即是客,江雪澜又怎么会把客人丢下不管。 抛开其他不说,晏时和与江雪澜的确能聊到一处。 二人杯换盏,故意避开陆宛不谈,竟也相谈甚。 等到酒足饭,外面已是月上中天。 江雪澜吩咐赵午送晏时和到住处歇下,再备些热水让他沐浴。自己则是慢慢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夜间凉风一吹,酒醒不少。 眼看到了这个时辰,陆宛应该睡下了。 江雪澜在门外稍后片刻,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屋内漆黑一片,陆宛裹好被子靠墙侧着,呼平稳,显然已经进了睡梦中。 月光透过半开的房门,拉出一条朦胧的光线,堪堪照到边。 睡梦中的陆宛眉头舒展,清秀的脸庞被月光染上一层柔和的光,说不出的安逸美好。 江雪澜关好房门,解开外衣挂到头,仅着中衣躺到上。 也许是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陆宛鼻子动了下,往江雪澜身边蹭了蹭。 又过了一会儿,主动滚到江雪澜身旁,伸手抱起他的一条胳膊,脑袋枕在他肩上。 看江雪澜波澜不惊的模样,竟是习惯了陆宛睡中的投怀送抱。他伸手摸了摸陆宛的头发,将他揽入怀里,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大哥去了武当?” “嗯。” 陆宛在壶中了新茶,有些心不在焉道:“我请孟大哥送他去找师父了。” 顺便请孟青给姬慕容报个平安。 陆宛一直被江雪澜关在教中,也没有什么得来情报的途径,自然是不知道孟青半路被折柳山庄召回去,护送扶风郡主回京了。 晏时和接过陆宛递来的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陆宛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怎么不喝了?”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摸了摸趴在他膝盖上酣睡的小兔,捧起茶杯浅饮。 …… 他堪堪咽下口中茶水,与晏时和解释道:“我……原是在茶叶里了些温中理气的草药,没想到这么难喝。” 晏时和哭笑不得,又听他说:“不能浪费,还好只泡了一壶,劳烦二哥全部喝光了。” 晏时和知道他这是故意报昨晚的仇,仍然是皱着眉头把一壶苦茶喝完了。 陆宛与他说起在教中躲避仇家的老者,“二哥听我这么说,可否猜到那位前辈的身份。” 他想知道老者是谁,其实可以去问江雪澜,只是他不想向江雪澜求助。刚好晏时和来了,他便想找晏时和问一问。 晏时和时常出谷打理蝶谷在外的产业,想必很有见识,说不定知道老者是何人。 果然,听完他的描述,晏时和有了大至的猜测。 医术高超,被仇家追杀的走投无路,并且带着一个小孙子。 “若我没有猜错,那位老前辈与我们蝶谷似乎颇有渊源。” 蝶谷的上一任谷主鬼医,他有一位师兄,因与师门观念不合,早年便从蝶谷出走。 虞君儿是鬼医的弟子,晏时和与晏清河承鬼医一脉,说起来还要叫那位老前辈一声师叔祖。 想到鬼医昔的做派,陆宛皱了皱眉头。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