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心肮脏而黑暗,纵是这些经文,也渡不了他。 身居高位,却戴着沉沉枷锁,倒不如山间一朵野山茶来得自在,活得久了,还能修炼成。 将纸张推至一旁,角的笑容被疏淡取代,阵阵倦意袭来。应朝辞阖上眼,任由自己被拽进梦境。 清风袭来,手边的山茶花枝摇曳,似是亮光闪过,看不见的白雾丝丝缕缕,钻进了应朝辞的身体。 …… 是一场大雪。 鹅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纷纷扬扬,遮掩了山峦的轮廓。 应朝辞平静地站在大雪之中。 周围苍茫辽阔,都是一样的景致,没有一条可供行走的路。整个世界,除了冷寂的白,不见其他彩。 这是应朝辞的梦境。 他的睡眠并不好,一旦入睡,定然会入梦。梦里不是孤寂的雪山,就是深沉的黑夜,空无一人,听不见声音的回响。 还有那些死于他手中的生灵,如怨魂般在天地之中飘,嘶鸣、哀嚎。 应朝辞如往常般盘膝而坐,在心中默念起清净经。可忽然发现,今夜,似乎有些不一样。 部分细雪并未直接落在地面,而是向两侧吹开,勾勒出一抹纤细的身影。 像一簇跃动的火焰。 视线的尽头,站着一名红衣少女。 第280章 摘下那朵高岭之花(5) 长长的裙摆铺开,仿佛雪地之中盛开的一朵红山茶。 妩媚丽,恍若人间绝。 少女回眸,冲他盈盈一笑,一双细长的眼如同弯月,刹那间霜雪褪,连光也黯然失。 应朝辞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眉目疏淡,边的弧度恰到好处,加之一身浅云的道袍,如同书卷中走出的风雅公子。 客气,又疏离。 嗓音也是温和的,仿若泠泠山泉:“姑娘何故进入在下的梦境?” 好似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顾绯眉眼微弯,轻快地走到他的面前,“人类,你这话说得有趣。” 应朝辞盘膝而坐,面前的红衣少女却是站着的。她抬了抬致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狡黠的光,“我在云凌山修炼多年,是你的人把我强行带上了山,栽进了后院之中,居然还在山上修了道观。” 话说得娇蛮又霸道。 分明是她修炼多年都处于瓶颈期,倘若没有那株素冠荷鼎,她也无法拥有人形,更别提与应朝辞在梦中相见。钟叔把她移栽进玄妙观,是她得了好处,偏偏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向应朝辞兴师问罪。 应朝辞想,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 眼睫细长,眼尾向上弯,眼瞳干净又清澈,不曾沾上尘世的喧嚣,如同一捧晶莹的霜雪。 一只长在云凌山中,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妖怪。 多么干净的灵魂啊。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毕竟那些干净的灵魂,都已经化作孤魂怨鬼,夜纠于他梦中。 应朝辞的角牵起浅淡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嗓音却温润清冽,十足耐心的模样:“叨扰姑娘清修,是在下之过,给姑娘赔个不是。” 系统唏嘘:“脾气这么好?看来这个时候他还没黑化嘛。” 宿主碰瓷在先,说话还这么蛮不讲理。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生气了吧? 顾绯却不以为然。 他的心是死的。 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应朝辞的眼睛。 看剧情的时候,她就有点好奇,剧情对应朝辞的着墨不多,大抵能受到他是个隐忍克制、不动如山的人,怎么突然在结尾来了个大转折呢? 现在看来,这位国师大人的内心,原来住着一个不折不扣的……疯批。 “你耽误了我的修炼,可不是一两句赔不是就能解决的,”顾绯凑近他的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过,你书房的环境倒也不错,就把我养在那个花瓶里吧。每天早晚各换一次水,不要井水,要晨时和夜间的凝,天气好的时候,记得把我放到窗台边晒太。” 说着,她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声道:“我本好好地修炼,被你的人一搅合,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我的茎离了土壤,眼下养料全没了,也只能靠这个方法凑合一下了。” 话说得半真半假,不用那株素冠荷鼎,原主靠着自己确实也能修炼成人形,只不过,送上门的养料,不要白不要嘛。 至于什么凝和晒太,纯粹是顾绯胡诌的。事实上,只要待在应朝辞身边就够了。 不过,谁让她现在是只天真烂漫、任妄为的小妖怪呢? 应朝辞的嗓音低了几分:“好。” 她靠得太近了。 纤长的睫垂落,似扇子一般,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面颊。 形似花瓣的红一张一合,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与他身上檀木与梅花的香气织,少了几分冷冽清幽,平几分靡丽之。 仿佛一只蝴蝶,肆意妄为地闯入他的世界,在他的领地上翩然起舞。 小妖怪初开灵智,对道德伦理一无所知,做事随心所。想来什么男女有别的大道理,对她而言,只是无稽之谈。 不过,与她说这些,倒也没有意义。 她只需要安心地修炼成人形,就足够了。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