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杀了给予他生命、又把他抚养长大的人。 原来让自己解,只是一瞬间的事。 “阿辞。” 绣鞋小巧,裙摆逶迤,有人绕过那具尸体,轻柔地唤他的名字。 贺灵辞后退了一步。 长刀锋利,他的手腕被割破,滴答滴答淌着血,衣袍也溅着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贺章的。 他抬眼看向面走来的顾绯,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仿佛僵硬的提线木偶,冷漠得不带丝毫情绪:“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吗?” 顾绯不答,只是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她唤道:“阿辞。” “他在说谎,”贺灵辞却在笑,如自言自语一般,腔颤动,笑得温柔而疯狂,“我的母亲不是害怕他而自尽,分明是他毁了我母亲全家……” 司礼监掌握着密的情报网,这桩往事,贺灵辞只在翻案宗的时候偶然看过一眼,觉得那户人家名字眼,这才留了印象。当时他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自己与那家人之间有那样深的羁绊,只因每年母亲忌,不论风霜雪雨,贺章都会着他在母亲墓碑前跪上一整天。 可事实就是这么讽刺,贺章至死都不肯承认是他垮了深子心中的最后一稻草,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顾氏身上。 “你会害怕我吗?你应该害怕的,”贺灵辞弯起眼睛,黑眸中云雾翻涌,“我连养育我的人都敢杀,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没错,我是疯子,你大概不知道,我不仅敢杀他,我还想过杀你。只要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便没有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大抵是贺灵辞此生话最多的一次。他对所谓父母亲情毫无觉,本不在乎贺章说的那些话。可他在恐惧,恐惧顾绯会因此离开他。 哪怕方才在金銮殿,面对众多朝臣施,他也能面不改地从中身,却独独在此刻心生恐惧。 她是长公主,高高在上,她轻柔一笑,有的是人为她摘星捧月,而他贺灵辞,只不过是占了一个皇帝的身份,没有这层虚衔,他什么都不是,又怎能站在她的身边? 那他只好将她带走,杀光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他冷血,他卑劣,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 顾绯轻叹一声。 “好吧。” 她停下脚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美眸盈盈,“本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本承认,救你是因为见到失忆的你后心生计谋,想用你代替顾衍,故而带你入。但这三年来,本待你,不曾有一丝一毫虚假。” “本替你治伤换药,夜守在你边,教你读书写字,教你诗作赋,为你讲述朝堂之争,也纵容你越界,滋生不该有的心思,”顾绯嗓音轻缓,“本没有那么多三年与人消耗,这一辈子或许只会产生一次恻隐之心。现在,本让你选择。” “你若向本走一步,本既往不咎。本不在意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的手段与想法,在本心里,你仍是阿辞,不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本一概容许。”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被少年揽进怀中,侧沾上他的血迹,贺灵辞手臂箍紧她纤细肢,脸埋在她的颈侧,闷笑道:“这是你说的,绯绯。” “你不要后悔。” 倘若她后悔了,他也会紧紧咬住她,再也不放手。 顾绯道:“我从不后悔。” 贺灵辞低下头,用力吻上她的。吻得极深,在她口中横冲直撞,似乎要让她的每一寸都沾染上他的气息。细密的吻从落到耳垂,他似乎偏那处软,勾.挑辗转,一点一点攻城略池。 余光瞥到脚下的尸体,贺灵辞眉头微皱,将顾绯打横抱起。 “这里不合适,”他亲吻她的,“我们换一个地方好不好,皇姐?” …… 这一回,倒是心甘情愿地喊“皇姐”了。 只是某些时候,这种撒娇般黏腻的声音成为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他耐心地吻着她、哄着她,在她耳边轻轻道:“皇姐,我之前偶然发现过一本画册……” 夜沉沉,如浪起落。 第397章 公主在上(28) 顾绯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枕着少年的膝盖,他揽着她的肩膀,手有一下没一下绕着她的头发玩。 见她睁眼,贺灵辞眼里的百无聊赖散了大半,嗓音也雀跃了几分,“绯绯。” “我们去哪里?” 贺灵辞道:“回。” 那里本就是她的家,她总要回去的。于贺灵辞而言,他已经得到了她,便不必像之前那般用极端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倘若她反悔,她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她只会是他的。 贺灵辞的心情很好,像只黏人的小猫,捧起她一缕发丝在边吻了吻,弯眼笑起来:“绯绯好香。” 顾绯:“……” 顾绯没理他。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她的寝。 马车停下,松萝碧潭一左一右上来,见她毫发无伤,眼里蓄着泪意:“公主……” 余光瞥见坐在顾绯身边的贺灵辞时,又蓦地噤了声。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