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疲惫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有天乔御回过神,甚至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浮现出预示衰老的细纹。 有句话叫“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但如果其他数学家们,知道乔御在思考什么,大概是笑不出来的。 “……好像,可以这样做?” 终于,在长久的停顿后,纸上又多了几行字。 “素数定理图显示p{n 1}是近似log(pn)的,因为n接近无穷大……” “当p是素数时,有无穷多个素数空隙小于c就是说pn{n 1}-p的界限小于c作n到无穷的界限。” …… 乔御的眼睛越来越亮,下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正在做题的人不是他自己,从波利尼亚克、到陈景润,再到张益唐,无数双手再推着他往前走,不允许他回头。 直到最后,他颤抖着的笔尖写下了最后一句。 “可证,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 p 2k)。” 他证出来了? * 燕京大学第三医院。 “患者无生命危险……已经检查过了,请你们放心。”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站在病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这位老医生叫陈绍平,是国内有名的心血管病专家,知名度极高。连相关教材都是由他主持编撰。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做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上。 只有在诊治重要病人的时候,陈绍平才会作为定海神针般的存在,稳定病人家属的情绪。 就在两天前,医院的急诊部拉来了一位先心病患者。据说是在学校内突然发病。 医院相关部门自然全力抢救,但是令人诧异的是,病人运过来呼平稳,心率整齐,完全不需要抢救,就像是……因为太累睡着了一样。 但随同的病人亲眷强烈要求诊断,为此直接给医院捐了五十万…… 咳,其实没有这50万。医院也是会全力抢救的,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这病人就不需要急救啊! 捐钱的这个姓氏倒是少见,姓群。 又过了一小时,病人的另一位亲眷来了。 看上去也相当年轻,姓宋。 深夜,小宋先生表情十分冷静,衣服也是一身名牌,要不是脚上穿着拖鞋,眼睛里还全是血丝,应该会显得更加体面。 小宋先生听完事情经过后,直接代表背后的寰宇集团,捐赠了三百万医疗器材。 “之前乔御就跟我说过他有心脏病,但是几次检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都没当回事。我自己也是燕大的学生,今年刚考上的医学生,给学校捐还是给医院捐都一样。主要是想麻烦医生们多费点心。” 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乔御的病房从普通病房,转到了单独楼层的vip病房,和退休老干部一个待遇。 但如果只是这样,陈绍平也不会出现。 改革风吹地,华夏人民真争气。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在首都,有钱人海得去了。 平时随便进个装潢好的夜店,说不定你隔壁卡座上的人就是首富之子撕葱哥。 只是又过了半小时,医院顶楼飞来了一辆直升机。 院长只透了一个关键信息,来的人姓李。 在燕京,李姓,往往只表示那么一户人家。 前朝遗老,天潢贵胄。建国后几次站队都很稳。 总之,惹不起。 这也是陈绍平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 病房里开着恒温空调,李汉卿的语调和空调一样冷冰冰的:“那他怎么还没醒?” 他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很瘦。更是苍白,比病上的人看上去更像是病人。 而且是叫不醒。 其实也不是完全叫不醒,叫乔御的名字,躺在上的人会有一些回应,比如哼唧两声,但是很快又重新陷入昏厥状态。 陈绍平表情严肃而诚恳,继续解释道: “经过专家组会诊,只有一个原因,患者太累,陷入了深度睡眠。” “请放心,患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对外界也有反映,不太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们有全华国最好的医疗团队,如果有问题,一定能第一时间救治。” 这种情况,他们当医生的也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上面极力反对,陈医生其实很想发挥一下研究神。 宋天宇坐在边,沉默不语。 乔御病倒了。 这个消息是从楚西宁那里传回来的。 苏明扬不认识乔御的亲属,但是隐约记得楚西宁和乔御是一个地方的,并且关系很好。 于是他联系上了楚西宁。 楚西宁远在国外,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天宇。 宋天宇接到电话的时候,觉自己心脏都骤停了。想都没想太多,抄起手机和银行卡就往医院赶。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他才勉强恢复了镇定,就是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好在见到的乔御,状况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多了个在燕京的亲戚。 但快三十个小时过去了,乔御一直没能醒来。 怕他缺水,护士给他挂了葡萄糖。 这个人从来都没看上去如此脆弱过。 宋天宇觉得这输管的一头扎在乔御手背上,另一头扎在自己心上。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但是好像又没有很久。 乔御的睫颤了颤。 下一秒,终于缓缓睁开眼。 宋天宇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随后哽咽道:“乔御!你,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 正在和医生说话的李汉卿也在此时骤然回头,看向了上的人。 乔御反应了两秒,然后坐了起来,语气焦急:“纸呢?有笔吗?给我笔和纸!” 草,再晚点就要忘了! 第104章 陈医生行医多年。 见过一觉醒来要水的, 一觉醒来担心老婆和孩子的,一觉醒来关心医药费的;唯独一觉醒来要纸和笔的,还是头一遭遇到。 实在怪不得乔御如此紧张。 因为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草稿本还他妈是睡醒前的进度。 更可怕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中所得”,乔御能清晰的觉到, 自己对于这个猜想的相关记忆不断消失。 万一把过程都忘了, 以后他跟别人说,朋友,你信我,我在梦里解出来了孪生素数猜想! 估计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没睡醒。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动。 宋天宇别的不好说,但是给乔御做了这么久实验助手, 早就学会了一个必备技能,那就是少说多做。 不出一分钟, 他就从隔壁护士站借来了纸和笔。 跑着借的。 笔是蓝圆珠笔,纸是用过的复写纸。正面是七八糟的图片和病例, 背面空白一片, 沾了不少脏东西,有的纸上甚至还有鞋印。 “这个可以吗?”宋天宇询问。 乔御没有回答,几乎是抢一样的, 从宋天宇手里接过纸和笔。 他掀开被子,因为三十多个小时没进食,脚步踉跄。 乔御跪坐在病旁边的茶几上, 低下头,宛如晚清时期重度成瘾患者拿到了鸦片,如痴如醉地写了起来。 整个过程,甚至都没给周围人一个眼神。 狂热。 只要有人看到现在的乔御,脑海里大概都会冒出这个词。 因为细枝末节来不及写,乔御只能写最要紧的步骤,证明与证明之间经常跳了几个小段。 不过哪怕是最开始的步骤,都足够秒杀国内九成九的数学本科生。 乔御的字一向工整秀气,然而此时却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每只手都去写狂草。 他写的当当的第一张纸,从茶几飘落在了地上。 李汉卿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凑过去,然后弯,把这张纸捡了起来。 因为身体不好,李汉卿基本没上过学,都是请的家庭老师。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