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午黎池散值下衙回来后,黎海就将今天卖得的银钱,当面给了他。“和周,这是一万七千两银票,外加六百两现银。” 黎池只接了银票过来,“兄弟之间,话要说透彻、说清楚,后才不伤兄弟情分。海哥,我也就明说了,水泥作坊那里,我都是分你两成利润。这羊织物,若也分你两成……” 还没等黎池说完,黎海立即就接过话来:“和周,亲兄弟明算账,我明白的!这次的羊织物,一切都是你出的,我就只跑了跑腿而已,哪还能要两成利润!我若说不用给报酬,你怕是也不会答应,那就这样:你给我五两一个月的工钱就是。” 五两一月,这事忙了三个月左右,就是十五两银子的工钱。京城里雇个一般的掌柜就是至少五两银一个月,黎海可比一般的掌柜要得用太多,这酬劳要的少了。 “海哥,我就接下这些银票,那六百两的现银就给你了。” “太多了!我就在外面跑一跑而已,哪里就能值六百两了?一百两就已是顶天够了!” “一百两太少,五百两。” “五百两太多,两百两!” “海哥也别推了,三百两,刚好一月一百两,凑个整。” “和周啊,你真是生怕别人吃亏了!拗不过你,那就三百两。” 于是最后两人达成一致,黎池付给黎海三百两银子的酬劳。 如此一来,黎池就得了一万七千三百两银子。除去人工费,租赁织线场地的租金,以及赁东市百宝楼的租金,算下来的话,赚了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两。 虽之前白送给了周首辅等、半卖半送给其他同僚共计十几套,以及捎回黎水村老家二十几套,这些都没怎么收到银钱。可是却给出了人情,算来也不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一千斤羊线是白得来的,没有花半文本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问:请问您知道您是有女粉的吗? 黎池:现在知道了,但我觉得我值得拥有男粉、颜粉、事业粉等。 问:那想拥有cp粉吗? 黎池:和谁的? 问:(看来他已经知道,他不止有一对cp了呢←_←) 第134章 贞文二十二年正月初一,又是一年大朝会子。 不过对于参加过一次大朝会的黎池来说,已并不多稀奇了。不过是与平常五一朝的寻常朝会相比,要起得更早——凌晨三点就起来,朝会上人数更多,礼仪规矩更繁琐。 若是硬要说与去年大朝会有什区别,那就是黎池因升了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在大朝会班列中的站位,往前挪动了一截。 还有一点也不同,群臣因有了羊四件套——大多甚至有六件套,羊袜、羊、羊衣通通穿身上,手套倒是没戴着——戴上后做事时于灵活度上有影响,还在朝服里面穿上羊衫,脖子上围着羊围巾,整个人穿得再厚实暖和不过了。在这寒冷天儿里,好受了不少。 并不是说在没有羊织物之前,群臣就没有保暖衣物可穿。虽然棉花还未传入中原,但还有木棉絮做的棉袄、动物皮草,以及前两年由俭王兴起的鸭绒袄等。 但羊织物有一个突出好处,那就是穿身上很服帖,保暖又不太臃肿,穿在里面比鸭绒袄和皮草等,看着更显风度。 官员们多数都很讲究体面,让他们穿的像只抱崽母似的?他们宁愿穿上几件单衣,为风度硬生生地冻着!现在有了服帖的羊织物,温度与风度两不误,群臣们自然愿意穿,所以今年都不那么冷了,好受了许多。 庄重肃穆的大朝会上,群臣们却围着围巾、戴着手套…… 黎池自然也是随大这样穿戴的,可他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觉这场景有一股无法言说的俗味,拉低了格调。 但皇帝和群臣,不这么觉得。武官大多不拘小节也还罢了,但就连督察院那群御史、礼部那些讲礼官员,以及其他文臣,竟也都不觉得不庄重。 黎池一心两用,一边跟着走大朝会的诸多程序,一边琢磨这事,大概是琢磨明白了。 黎池是从后世而来的人,才觉得现代特征的穿着,看起来别扭,但皇帝和群臣却不是后世人。自古以来衣着服饰几经衍变,衣着有所变化也是常事,况且四件套是皇帝赏赐下来的——没有得赏的也以穿同款为荣,代表着的是体面和荣耀,又何来别扭、不庄重之说? 这次的大朝会只宣了一道圣旨,训诫天下官员,勉励黎民百姓,祈求风调雨顺。 不过许多朝臣心中都已有数,开年后的第一桩大事,恐怕就是商议、定下‘煤引‘之策。不过到底还没到那时候去,也不知道确切子,暂且就先等着。 正月初一大朝会结束之后,又是两天走访和接待亲友的忙碌时间。因为在过去一年里,黎池仕途格外顺畅,所以今年过年时的人情往来增加不少。虽与朝中大臣不可比,但在差不多官阶的官员中,状元府过年时的来送往,可谓门庭若市。 不过黎池去年已经在京城过了一次年,一府人都有经验了,来往人家虽增加许多,也尚能忙而不地接待和回礼。 而且家中一对孩子也快有半岁了,有娘和丫鬟们照顾着,徐素也能稍微松一把手。徐素虽还喝着药,可经过近半年的调养,身体也养得强健了一些,不过度耗费心神和体力就没有妨碍。 所以今年过年时,徐素就接过手来,帮忙持府中事务。虽接待来客还得黎池或黎海做,但待客的一应茶水点心、菜酒席等,有她妥当地安排了,黎池他们就轻松了很多。 京城的黎池一家过年时非常热闹,浯老家黎水村的黎家,过年时也不冷清。 …… 正月初一,黎水村。 过去的贞文二十一年,对于黎水村黎家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因有黎池留下的笔记和文章等,去年族学里竟有三个后辈考取了二月份的县试。虽都未能考过四月份的府试,但回来后又学了一年,或许今年二月能有人考过府试、得中童生。 虽科举之道不一定一路平顺,但族中能有几个考中童生,更甚至考中秀才,对宗族来说都是长脸面的事。 再有村中族人的田地,都寄居到了黎池的进士免赋田之下,去年没有上田赋,族人们的子因此好过了许多。 再就是让黎水村黎家族人子好过的源头——三房黎镖的孙子黎池,六元及第得中进士后进入翰林院,因皇帝于他的几件差事都办得非常漂亮,前年给家中的祖母和母亲挣得了敕命夫人,今年更是升成了五品官! 虽黎池的来信中曾提及,他与京中‘四爷爷‘黎镜,因政见不合已经绝,可族中并未责怪他,而是选择了站在黎池这一边。原因也简单,黎镜虽官至三品,黎池只是五品官,可黎镜只是寻寄名的远亲,都没亲自回过黎水村一次,黎池却是族里人看着长大的后辈,而且黎池还年轻、意味着前途无量,他们自然是选择黎池了。 过去一年里,族中有诸多喜事,于是这次过年时就开了祠堂祭祖。 “……我也知道,如今我们黎水村的人走在外面,别人只要得知我们是黎水村的人,立马就会被高看一眼,甚至还能借此占得一些便宜。 但此风不可长!和周六元及第,仕途又比一般人顺畅太多,更容易招人嫉妒。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他的错处,可是以和周的人品与处事,是很难找出他的错处的。那些险恶小人,就会想法从我们这些家人和族人的身上揪错处! 所以我们万万不可得意忘形,不可仗势欺人,别为了占些小便宜,却因小失大。若是我们并未行差踏错,却遭人陷害,我相信和周也会为我们撑的,他可不是轻易能欺负了去的人! 如今子都过得,我们就踏踏实实地过子。若是家中孩子读书读得好,以后考上举人甚至进士了,入朝为官时,和周还能照应一二。可若是和周出事了,光凭我们能让后辈有个什么好前程?能给他们撑得起吗? 在这祠堂里祭祖的都已是或将是一家之主,你们心中要知道大是大非,别被家中女眷的短视带偏了。记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虽我黎家人娶媳妇时都是好好挑过的,但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占人便宜、言行张狂的妇人,好好约束一番!当然你们也都一样,别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否则到时就别怪我和族老们不讲情面,将犯事的人除族!……” 黎钦答应过黎池,要管束好族人,何况这也是为了黎家宗族好。去年虽喜事不少,却也有那么一两桩不体面的事情,所幸发现的早没有闹大。 因此,黎钦才在祭祖时说这些重话,若是以后还不听,他为了宗族大局,也不妨‘杀儆猴‘了。 祭祖结束之后,族人都往祠堂外走。 黎池的爷爷和父亲伯父和兄弟们,即是黎镖家的一众男人们,受到了族人的目光追随注视。 “镖三爷爷这身上穿的,就是和周哥从京城里捎回来的羊六件套?” 黎镖将手套上的搭帽翻上去,然后似是不经意地,扯一扯围巾和外衣的衣襟,出里面羊衣的桃心领边和羊衫衣襟,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实则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回答: “对啊,这就是你和周哥专门捎回的羊六件套。圣上给和周赏了一千斤羊线,大海帮忙找人织出了近三百套,说是卖的八十八两银子一套呢,结果给我们就捎回来了这么多。” “八十八两银子一套!这得抵我们家两年的地里收成了啊!”惊呼的这个族中后辈也是发问的人,去年在县城里做活,过年时才回来,因此并不太了解羊六件套的事情。 黎镖心里暗暗高兴,这儿还有一个不知道的,且让他来好好为他解惑!“你和周哥向来孝顺,可做了事却并不邀功。要不是你大海哥信里说起,我们都还不知道呢!这羊线是瀚海国给大燕的赠礼,和周因做‘特使‘立了功,圣上赏给他一千斤。剩下的就拿到皇里织成了羊四件套,在冬至时赏了五品及以上官员们一人一套。 而你和周哥得的一千斤羊线,就让大海帮忙找人织成了羊六件套。总共织了差不多三百套,送礼送了些、又给我们先留下些,最后卖出去两百套。 八十八两银子一套,一个早上的功夫,就被没得着赏的官员和富商们府上的丫鬟小厮,排着队给抢完了!所以啊,这卖八十八两银子一套,就很实惠了,不然哪有人抢着买,还都没买着呢?” “这是朝文武大臣们,都穿的羊衣啊!难怪卖那么贵了,镖三爷爷真是享福了,穿这么好的羊衣。” 黎镖笑呵呵地捋着蓄的灰白胡须,“哈哈,都是你和周哥孝顺有出息啊!你也加把劲做工,以后也孝顺你爷爹娘。” “哈哈哈,我这辈子甚至下辈子,怕是都不可能有和周哥那样出息的,但我也会好好做工,尽自己能力孝顺长辈的。” “这样想就好,孝顺的心意都一样宝贵,不一定就要给华服和银钱。” 黎镖二老、爹娘和弟弟,以及大伯夫与二伯夫,还有大爷爷黎铭、二爷爷黎钧、族长黎钦和族学先生黎槿,还有侄女黎燚,黎池都一人给了一套,共计十三套。 所以这羊六件套并不只有黎镖有,也不止他因为高兴而喜与人分享说道。所以其实村里的人,早已都知晓这羊六件套的事情了,也只有才回村的族人不知道。 族中男人们对黎镖家的男人们,有一番羡慕不消说。族中女人们也一样,即使早已知道羊六件套的来历,并因此羡慕了好久,可至今依旧还是止不住地羡慕。 在家中的袁氏和苏氏她们这些女眷,也接着来串门族人的羡慕。 不过在女人之间,羡慕久了,就易滋生嫉妒情绪,说些酸话。 可是,在年前的时候,两人穿着敕命服、拿着敕命文书,去县衙领回来俸禄,众人终于意识到她们身份的不同来。因为袁氏和苏氏是敕命夫人,村里的妇人也不敢说酸话太过,否则据说报官了要以‘冒犯朝廷命妇‘的罪名,被抓进去蹲大牢的。 因此,就只能说些她们的遗憾事。可是扳着指头数一数他们家里的人: 黎江儿女双全了,也有一门造纸手艺,如今更是造出了彩笺、花笺等稀罕纸张,据说很值钱。 黎河是秀才,过年前又得了一个儿子,如今他媳妇秦氏正坐月子。 黎海跟着最有出息的黎池在京城,如今据说很能干、很得他堂弟的重用。 黎池都不用说。黎池的亲弟黎溏,是族学里先生常夸的学生,先生准许他明年就去下场一试了,说不定就像他哥哥一样,能考出个名堂来。 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黎湖不太如意了。 大树媳妇儿凑近赵氏,瞄了一眼东厢, 确定孙氏还呆在屋里,不会撞见或听见。“唉,你们家大湖媳妇儿,还没动静呢?” 赵氏年轻时是个大嗓门炮仗格,但这些年她修身养的收效还不错。哪怕大树媳妇人的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中了她肺管子,她也脸皮动地忍住了! “没动静呢。不过也不着急的,这不才成亲两年不到嘛,不急的。”赵氏的炮仗格虽收敛不少,但却不善于掩饰,心里想的近乎就挂在了脸上。 大树媳妇儿一看,就知道赵氏也是着急的,还是非常着急。想想也是,如今这家中三房,就数他们二房最差。 二房里,大儿子黎湖只是个童生,另两房一个有秀才,一个更有六元及第的状元,前后脚成亲的三兄弟,也只他还没有后。小儿子黎海是白身一个,如今虽说是跟着堂弟在京城做事,但也只是倚仗人而已,自己并没多大出息。二十出头的人了,媳妇儿都还没娶到一个,更别说有后人了。 这也难怪赵氏会着急了。 “虽说孙家在浯县算是那么回事,可与黎家相比却也就没什么了。那大湖媳妇儿……不是我背后说人,但她确实不够贤惠,娇纵得很,肚子里也总传不出音讯。再过一年,到明年就进门三年了,俗话说‘三年无子嗣者出‘……” 大树媳妇儿看了看赵氏的神情,继续说到:“我们黎家也不是一般人家,难不成你们三房的长子还要绝后不成?这话说来虽不动听,但你也是要想一想的,是给大湖纳个小的,还是等到时候……休了,再娶一个进来……” 赵氏心里明白,大儿媳孙氏虽然娇气了些,却并不像大树媳妇所说那样不堪。但是,孙氏肚子里一直没音讯也是实情,难不成真让长子绝后? …… 黎湖以前与黎池说,他没什么大志,开个私塾娶了,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就罢了。但世事人,他想要安稳地过子,却事不如人愿。 第135章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