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它的。”戚北落笑了笑,让王德善去备车,随口问道,“猫的名字想好了?” 顾慈点头,侧眸看来,眼里写狡黠。 戚北落的心蓦地一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叫什么?” “叫……”她调皮地眨眨眼,一字一顿道,“萝~北~” 作者有话要说:萝北==萝卜=落北=北落 顾慈叉,狡猾地打趣他:“晚上我要吃萝卜!” 戚北落:“好。”低头开始解开带。 第27章 萝北? 放眼全天下,敢拿堂堂一国太子的名讳这般开玩笑的,也就只有她了。 戚北落脸上黑一阵红一阵,内里腾腾窜火,可一对上小姑娘那双清润的小鹿眼,这口气就“嗤”地一声,烟消云散。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要知道从前若有人敢这样消遣他,早就被他收拾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报了方才被喊一路“慈宝儿”的仇,眼下得意得不行,要是长了条尾巴,这会子大概已经翘到天上去。 巧笑嫣然,一如那年星空下,冲他微笑的小姑娘。 而这小姑娘,马上就要成为他的。 戚北落凝睇她,笑意从嘴角漾开,连眼波都是漾的,腔子里一股躁动再抑制不住,突然伸臂在她膝窝下一抄,将小姑娘打横抱起,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往前走。 身处东十几载,他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可眼下这些本事都因她这一笑而去了九霄云外。 这等喜悦,他过去从未经历过,比打了十场胜仗还高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抱着她一直走,去到只有他们两人的世外桃源,将她藏起来。 顾慈身子忽然悬空,一吓,尖叫着慌忙勾住他脖颈,拼命拍他肩胛,“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戚北落充耳不闻,低头蹭蹭她的额,笑容肆,“你若再这般鬼哭嚎,可就真要招来一大群人,没准还能把父皇和母后招来。” 顾慈睫尖一颤,忙鹤一般伸长脖子,探过他肩头望去。 王德善和适才领路的人们都立在原地,哈着,遥望他们,憋笑憋得五官搐。只怕不出半个时辰,这事就能围着皇城跑上三四个来回。 红晕如涟漪般,一丝丝从顾慈的鬓角蔓延至眉梢。她赶紧缩回戚北落怀里,羞愤地捶他膛,“都怪你!” 仰面却又呆住,两辈子头一回见他笑得这般开心,她不自觉看痴了,左口柔软下来,半嗔半娇地骂了句“呆子”,鼓着雪腮佯怒扭头,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窝好,没再挣扎。 娇娇小小的一团,蝴蝶般轻若无骨,绵绵散着暖香。几绺青丝随风钻进戚北落襟口,酥得厉害。 戚北落梗起脖子避开,垂眸,一截藕般小巧润白的颈子在发丛中若隐若现,钩子般吊着他的眼。 他呼微有不畅,热从手臂经过全身,令他越发清楚地觉到怀中的无穷温软,不由心猿意马,使劲咬牙,方才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勉强挪开。 悔意渐生,方才不该抱她的……明明被占便宜的是她,怎的最后吃苦受罪的却是自己? 他已濒临崩溃,而怀中的小东西还无知无觉,小细腿挂在他手臂上,惬意地一晃一晃,就差哼个小曲儿助兴。 许是窝得不舒服,她还不停扭动身子调整位置,夏衣轻薄,柔软隔着衣料依旧清晰可辨。 越是无意识的|拨,就越是勾人。 戚北落这回连鼻腔都热了,心里恶狠狠道:这婚期必须赶紧定下来,否则实在太磨人! * 马车出了门,就直奔西市去。 除了鲜鱼外,顾慈还需去趟宝萃斋。 再有两便是祖母的甲子寿,她早早就在宝萃斋订做了一对翡翠手镯,并一双翡翠耳珰,再加上自己题的一幅字,想送给祖母贺寿。今便是约定好的取货之。 顾慈知道戚北落对首饰这些不兴趣,便让他自己随便去别处逛逛。 当然,她就只是客气一下。 可没想法他竟然真就这么走了,转身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原以为凭两人现在的关系,他应当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怎么着也会留下来陪自己,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 顾慈在原地,足足怔了有大半炷香的功夫,方才醒过神,扯着帕子,跺脚哼声,这个呆子! 当下也不理他,气鼓鼓地管自己走。 宝萃斋是帝京城第一珠翠铺子,只为达官贵人定制首饰,寻常人家便是荷包再鼓,若身上没占着这个“贵”字,连楼门都进不来。 而定国公府是帝京城中一等一的名门,孤家老太太又和皇家沾亲带故,能给她打造首饰,还属他宝萃斋的荣幸。 是以顾慈一进门,何掌柜就亲自将她入二楼雅间,沏了杯酽酽的茶,哈双手奉上,“顾二姑娘还请在次稍后,小人这就给您取镯子去。您若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不必客气,伙计们都在门外候着。” 顾慈道了声谢,坐下歇息,翻了两页桌上的首饰名目画册,便恹恹放下。 从前她没少来这逛,每次都有顾蘅她们陪着。姑娘家聊起这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想落单都难。 可眼下只有她一人,便是再好的首饰,她也没心思试戴,戴了又给谁看……她只想拿完东西赶紧走。 都怪那呆子! 明明送人海棠步摇的时候还知道投其所好,怎的这会子就一点儿也不解风情…… 她托腮郁愤,手指揪着册页一角,把它当作戚北落,不停捏翻折,越越用力,恨不得给它撕咯!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女子的怒声。 “这镯子有人要了又如何?事急从权,你先把镯子给我,我有急用。大不了我出双倍价钱,改你再给那人打一副便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王姑娘,这可使不得,那买主可是……” “谁呀?在哪?你不敢同她说,我去同她说便是。” “诶,王姑娘,使不得啊!王姑娘……”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 顾慈抬头看去,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扬。 来人系武英侯家的嫡三姑娘,王若,才名冠帝京。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妙,左眼下还有颗泪痣,本该是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偏生眉宇间还凝着抹化不开的自负疏离,生生败坏了美。 大约才女都是这副人憎狗厌的神情吧…… 顾慈暗暗腹诽,三指稳稳托住茶盏,轻轻吹动茶水上的浮沫,气定神闲地品着,并未因她的失礼闯入而折损半分雅兴。 王若些些昂起下巴,眯眼打量顾慈。 她今之所以非要这镯子不可,盖因自己早间,不甚将母亲最喜的陪嫁镯子打碎,急需个顶缸的。 这镯子品绝佳,比母亲那只要好上不只一个档次,母亲拿了定会再为之前那只生她气,她便想先讨来应急。 若是旁人,她或许还能还会好声好气地坐下来商量,可是顾慈……呵呵,还真是说来话长。 她打小被冠以才女之名,诗词文章皆可与翰林学子媲美,全帝京贵女中无人能出其右,便是当朝几位阁老也常夸赞“若为男儿,定有一番建树”。 可这一切美好偏偏都叫那白衣山人打破。 那年他老人家云游至帝京,但凡帝京城中懂点文墨的,无不都削减脑袋想拜入他门下,自己也四处求人托关系,将自己过去的诗文画集都整理出来,送去给他老人家过目。 可最后,他连眼皮子都没掀开,就将这些都推拒回来。 为此,她消沉了许久。后来听闻连当今状元也没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她的心才稍稍平衡。 然,不久后她便又听说,他老人家竟一眼相中一位稚童,甚至赞其姐姐才华不凡,若为男儿,他定要收入门下,好生栽培。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顾慈的名字。 而第二次,最疼自己的哥哥因说了几句辱没顾慈的话,被太子打伤的时候。 她一直在想象,若有朝一亲眼见到这位顾二姑娘,该如何报仇血恨。不想这子,竟这么快就到了。 一盏茶毕,雅间门口已聚了小一圈人,却没人敢吱声。 顾慈却仿佛不知道,自顾自品完茶,笑赞了声“好”,伸手向让何掌柜讨要镯子。 何掌柜“嗳”了声,正要把首饰盒子递去,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这镯子虽是顾二姑娘定制的,但不该给你。” 王若双臂抱,倨傲地睥睨,“我哥哥头先因为你而受伤,到现在都还下不来,可你们顾家至今连个上门道歉的人都没有。如今正好,这镯子就算作是对我哥哥的补偿,我代他收下,钱你照付,如此我们武英侯府也就不追究你什么了。” 她说完,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何掌柜手里的首饰盒。何掌柜却捷地绕开手,恭敬捧到顾慈手中。 顾慈慢条斯理地打开盒盖,取出里头的翡翠镯子,对着光,翻转手腕反复验看。 头透过玉质打下的光,晃在王若眼上。 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抢,又怕再把这个镯子也摔坏,到时连个顶缸的都没有。 这才勉强忍下气,磨着槽牙,怪气道:“想不到顾二姑娘瞧着斯斯文文,原也是个抢人东西的主,与强盗无异。” “王姑娘说的没错,好抢人东西占为己有的,的确是强盗。”顾慈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四面人听了皆掩嘴暗笑。 明眼人都瞧得出,真正的强盗是谁,王姑娘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王若笑容僵在脸上,目光瞥向旁处,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抬手将碎发绕到耳后,“那照你的意思,我哥哥的伤,你们顾家是不打算赔了?那好,咱们这就去御前讲理,看陛下怎么判?” 顾慈张张嘴,言又止,看着她的目光,微微出些许同情。 王若打小被捧惯了,从来只有她同情别人的份,从没被人这般居高临下地看待过,心底火苗渐渐旺起,“怎的?你还想耍赖?太子打人的时候,可不止一人瞧见,你想赖也赖不掉!” 顾慈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两眼圆溜溜,脸也憋得圆溜溜,看向她的目光比方才还要同情。 王若五指捏紧,平素的优良教养告诉她,越是这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遂舒展眉眼,轻蔑一笑,“怎的?你难不成还想让太子殿下过来,把我也打一顿?” 话音落下,屋皆静。 何掌柜抖着瓣,不住扯她衣袖。王若气恼地甩开他的手,他又拉上来,比上次拽得还用力,一劲儿使眼,眼睫都快眨掉,“王、王姑娘……可莫要再说了……” 王若哼笑,“作何不许说?他敢做我就敢说!是太子就可为所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无故打人,就该……” “咳——” 沉闷的咳嗽声自身后传来,王若身形猛地一定,全身血好似都被这声音召唤到了脑袋上,讷讷转过头,但见方才还人为患遏雅间门口,眼下一个人都没有。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