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哦,好!好!别说是一万两银子,就是将全部家财拱手奉上我也没二话,只要宦娘能回来。”赵老爷曾经也很女儿,可还有其他东西一样重要,自从宦娘死后,才发现再多的钱财都没了意义。现今能有机会让宦娘复活,赵老爷倾家产也是甘愿。 “明年三月,便是宦娘重生之时。”桃朔白拿了银票,快速掐诀做法,宦娘魂体缓缓消失,他也随之离去。 桃朔白并非无的放矢,他既然如此说,便是早就掐算好了。 赵老爷后宅有个姨娘,年轻三十出头,不知怎么就有孕了。可惜子浅的很,加上她从未有过身孕,年纪又大,本没往那儿想,只以为是不舒服。现今胎儿不两个月,可惜已是死胎。桃朔白做法封闭宦娘五,令其沉睡,投入那姨娘腹中,令胎儿重新得到生机。待得明年瓜蒂落,宦娘便重见天。 能重来一回是福气,宦娘已苦过一回,桃朔白就没有封印她的记忆。 有得便有失,宦娘即便是重获一回,寿数却不长久,若她积善行德,兴许能活到四十岁。 戏班的人看着被烧成废墟的戏楼,个个神伤痛。 温如与良工更是以为宦娘消逝在大火中,更是难受。 所有人都知道大火是钱公子所为,可钱公子巨富,又手眼通天,便是告到衙门也惩治不了凶徒。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花芙蓉最先哭出来,紧接着便是哭声一片。 正在这时,赵老爷来了。 “你们别灰心,戏楼没了,我可以再给你们建一个!宦娘不会希望你们就此消沉的,都振作起来!”赵老爷没有说出宦娘的事,默认了宦娘已不存在的事情,但对戏班的困境,伸出的援手。 葛班主闻言大喜过望,不已:“赵老爷,您真是个好人,是我们鸣班的大恩人!” “多谢赵老爷!” 俏郎君此时灰头土脸的蜷缩在一旁,要知道,钱公子放火的时候可没想起他,他差点被大火烧死。现在虽然侥幸没死,可浓烟呛了嗓子,这会儿正难受的厉害,他惊惧不已,深恐坏了嗓子,再不能唱戏。 他窜通钱公子害温如的事儿已经败,戏班众人对他自是没个好脸,他怕葛班主将他赶走,这时候一声不敢出。 怎知还是逃不过。 葛班主盯住了他:“俏郎君,我们鸣班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现在就已鸣班班主的身份正式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们鸣班的人了!” “不要啊,班主,不要赶我走。”俏郎君情急的求情,声音却干哑发涩,说了一句就咳嗽起来,咳的脸通红。 “哎哟,咳成这样,这嗓子还能唱戏吗?”花芙蓉立刻想到是被浓烟呛得,同为靠嗓子吃饭的人,不免对俏郎君心生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俏郎君所为得罪了整个戏班,想起来便令人恼怒。 温如想到当初的自己,加上他本宽容,不免为俏郎君说话:“班主,如今我们鸣班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俏郎君虽有错,但若他肯知错认错,我们不妨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俏郎君与钱公子合谋的那次,的确很险,也很惊险,好在有惊无险,转危为安。如今提起来,俏郎君所为没有造成既定的惨痛后果,众人虽恼,但也不是要将其一子打死。毕竟话说回来,当初他们对温如也曾如此,他们都得到温如的不计前嫌,又何必不给俏郎君悔过的机会。 最后葛班主留下了俏郎君。 离去的钱公子此时却不好过。 原本他将良工抢先一步出来,喂其吃了痴情丹,可谁知良工对他依旧不假辞,传说中痴情丹的功效本没用!钱公子大恨,想到陈道士接连办事不利,竟直接让人将其捆了堵住嘴,扔进了大火里面。此时的陈道士,只怕早就被大火烧得只剩一堆骨头了。 没能对付戏班,又没得到良工,钱公子十分暴躁,可他突然不想在那里待着。 回到府里,钱公子走来走去心绪不宁,总觉得渴望见一个人,但眼前晃来晃去的所有人都令他烦躁厌恶:“滚!都滚开!滚!” 下人们全都退下,生怕被怒火波及。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钱公子摸着心口,空落落的,这种觉就像当初渴望良工,不,比当初的觉还要浓烈。可他知道不是渴望良工,今晚良工在他面前,却似乎失去了所有鲜活和神采,变得和那些庸俗的女子一模一样,十分乏味无趣。 实在坐不住,钱公子出了家门,一路漫无目的的游。 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街上本没什么人影,光亮也很少,可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亮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宜楼。宜楼是家青楼,以前钱公子也来光顾过几回,他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今晚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 楼里大堂没什么人,客人们都和姑娘在房中共度宵。 老鸨姨听到动静打着哈兮出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一变:“哟,竟是钱公子!您可是贵客!稀客!快,快请进!我们香兰姑娘正想着您呢,我立刻就叫她来陪钱公子。” 钱公子风一笑,不知为何觉得姨特别顺眼,便戏谑道:“什么香兰兰,我不认识,我就认识姨。倒不如姨来陪陪我,长夜倒也不觉得寂寞了。” 第173章 聊斋:宦娘3 姨只以为他是故意打趣,甩着帕子笑道:“哎哟,钱公子这张嘴可真是哄死人,我姨年轻的时候倒是能陪陪钱公子,如今这副模样,可是不敢想喽。” 钱公子却是正道:“姨何必妄自菲薄。上桌酒菜,陪我饮两杯。” 姨见他不似玩笑,心下犯疑,但客人最大,何况还是城中巨富,便让厨子起火炒菜,准备好酒,她就站在一边斟酒,又悄悄儿的吩咐香兰预备着,一旦钱公子有所需要,立刻就能来下楼来。 “姨,坐。”钱公子神松快,一扫先前烦闷。 姨陪坐着,不时讲些城中见闻或楼里姑娘们的趣事,倒不至于冷场。主要是对面的钱公子实在给面子,好似脾气一下子变好了,姨想到钱公子出手大方,招待的更是热情。 姨倒一杯,钱公子喝一杯。 这钱公子一面喝酒,一面就听姨说话,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直把姨看得坐立不安。起先姨以为是哪里做得不妥,可瞧着钱公子的眼前似醉非醉、欣赏恋,不仅没半分恼怒的迹象,倒像是客人们对楼中年轻貌美姑娘们的眼神。 姨惊疑不定,她再自恋托大,也不敢幻想钱公子对自己这妈妈有什么想法,只以为对方是喝醉了,想起喜的姑娘。 钱公子寻鸣班的晦气,不是件秘密,所以姨很清楚钱公子是看上鸣班的良工了。 突然钱公子抓住姨斟酒的手。 “啊!”姨吓了一跳,手中酒壶应声而碎。姨做了多年来送往的生意,年轻的时候也和许多年轻公子情意相,可到了如今,岁月不饶人,一大把年纪还被城中巨富的钱公子调戏,心中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又疑,哪怕是做了替身,还是她赚了便宜。 姨的惊呼仿佛是惊醒了钱公子,他猛地收回手,脸变幻不定,却到底没对姨甩什么狠话,还放下丰厚银两,起身离去。 “钱公子,慢走啊。”姨殷勤相送。 钱公子的身体好似不听使唤,听到姨的声音就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险些又掉头走回去。钱公子将口中咬的出血,疼痛刺的他理智,随之便急速而走,仿若落荒而逃。 这一路上,脑子里依旧姨的声音和样貌,他一时觉得沉,一时又不愿接受。 痴情丹顾名思义,会令某人对另一人痴心不改,但并不代表会掩盖所之人身上的优缺点。钱公子如今便是如此,痴情丹发挥了作用,使得他对姨情深种,但他清楚的知道姨的年龄、模样、甚至言语都不是自己以往所喜,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这份痴心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使他想时刻和姨在一起。 钱公子知道自己不对劲,他想起痴情丹,可惜陈道士已经被他死了。 “那个西域头陀呢?”钱公子朝下人发作,砸的屋子瓷器。 “没见回来,应该还在和那道士斗法。” 此时天将明。 那西域头陀并不简单,练的乃是紫气天罗神功,手出金光佛印,看上去比灰头土脸的知秋一叶高大上多了。知秋一叶才开始未免轻敌,可一手就知道对方不好惹,当下全力以赴。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拼尽手段,各自负伤。 “停停停!斗法嘛,没必要斗的你死我活,打平了!”知秋一叶头大汗,面发虚,说完一个土遁走了。 西域头陀同样面发白,余力不足,却心里畅快。此番来中原,果然大开眼界!原本他打算朝南走,现今却决定暂且停留,身上的伤须得休养。此人做事有始有终,有自己原则,既然受雇于钱公子,自然要回钱府。 刚一回到钱府,早有下人焦灼等待:“大师,大师您可回来啦,快,公子有请。” 钱公子见了他,犹如见了救星:“鸠摩大师,你可知道’痴情丹‘?” 西域头陀摇头:“不曾听闻。” 钱公子眼失望。 “不知公子缘何提及’痴情丹‘?”头陀问道。 “实不相瞒,不知何缘故,我对某人一见钟情,可那人……若在以前,我本没可能上她。我听说痴情丹能令人对他人痴心不改,我怀疑自己是吃了痴情丹。”钱公子心里对姨是牵肠挂肚,可他没疯,知道被人知晓此事,绝对是大笑柄,难堪至极,他就讲不出来。又因着这番隐瞒,心中充了对姨的愧疚,面见姨的心思越发强烈。 西域头陀皱眉沉思,良久说道:“此药的确闻所未闻,但天下之药必有解法。若是知晓痴情丹如何炼制,兴许采用相反之法炼制解药,会有效用。” 这只是西域头陀的一点猜测,但钱公子却犹如看到一线希望。 痴情丹乃是痴情女子的心脏炼制而成,解药……莫不是她们情郎的心脏炼制而成? 钱公子一面寻摸着解药,一面又忘不了姨,却又不愿再去宜楼让人看出端倪。心思一转,计上心来。 没几宜楼里就被寻了罪名查封,任姨花了不少银子打点也无用。又不知哪来的人告姨拐卖好人家的女孩子,将姨抓到了牢里,历年来积攒的体己都被收缴,宜楼更是换了东家。 能在城中开青楼,姨自然有人脉,可她的本事到底不如那些大青楼,况且便是大青楼背后的东家,遇上了存心找事儿的县令大老爷,那也够头疼的。姨这辈子就没这样落魄过,坐在监牢里,想着自己四五十岁的人了,辛苦的一辈子,好容易攒下份家业,现今全都没了,自己还沦落到坐监牢的下场,不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老天爷你要这么对我啊……”姨现今没了脂粉,没了鲜亮衣裳,面蜡黄,体态肥胖,脸上皱纹遍布,是泪痕,别提多苍老多憔悴。 又几过去,突然有狱卒将她放出去。 姨出了牢房,已是无家可归,她都打算厚着脸皮去求曾经的人讨口饭吃了。 “姨,请上轿。”怎知竟有顶轿子等着她。 姨虽疑惑,可她实在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轿子兜兜转转,最后进了钱府。 “钱公子?”姨看到眼前之人,惊诧不已。 “姨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只管先在这里住下来,宜楼的事情我们慢慢儿再周旋。”钱公子笑着说。 “……多谢钱公子,一切都听钱公子吩咐。”姨自然没有异议。钱公子的名声她自然知道,可哪怕钱公子真有所图,少不得她还能跟着喝一口汤,总好过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姨也是经历世情的人,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呢,若是要让知道是谁…… 自从得知钱公子在查找前时死去的那些女子的情郎,知秋一叶就告诉了桃朔白,钱公子想重演惨案,岂能容忍?因此这几桃朔白也没闲着,先查出钱公子的靠山,各种证据送到政敌手中,那靠山自顾不暇就没功夫理会钱公子,这时再将十几名女子惨死之事落实到钱公子身上,再加上其以往所做的天怒人怨的恶事,不仅捅到官府,还张贴在城中各处。 一时间民声愤。 终于十几名受害女子的家人领头,各个苦主浩浩冲向钱府,直接打了进去。这其中有真正义愤填膺者,自然有看热闹甚至顺手牵羊者,钱府之人难以抵挡,当地县令都不敢来,怕被百姓们给撕了。 “刁民!刁民!”钱公子气的眼睛发红,可看到有人冲倒了姨,又担心的赶紧去扶。 姨心下动,倒觉得这钱公子的心还没黑透,于是强拉着钱公子躲在院中的大水缸里,低声道:“钱公子快被做声,这些人都疯了,若是发现了你,会把你打死的!” 钱公子自然明白,不过是心下不忿,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然而,他受痴情丹的影响,时刻牵挂姨,如今两人又独处封闭小空间之内,他竟发现自己心猿意马起来。他心里拼命冷静,可胳膊却将姨越搂越紧…… “钱、钱公子?”姨才开始没想歪,可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顿时寒直竖,脊背的冷汗。事出反常必有妖,姨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她怕真发生了什么,事后会被钱公子灭口。 钱公子却是控制不住,好似一股灼热自心间生出,将所有理智都烧没了。他不顾所以的将姨抱住…… “啊——”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发出一声惨叫。动作一大,水缸倒地,盖子掉了,两人也出了形容。 “钱子霍在这儿!”不知谁喊了一声,呼啦啦一群人冲了过来。 此时钱子霍还紧紧抱着姨,彼此衣裳凌,钱子霍的手还摸到了姨衣服里,又是一脸情,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这场面十分古怪,年轻富有的钱公子着姨像个施暴者,而苍老肥胖的姨却似被强迫一样。 “这、这……”有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更是青白替,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吐起来。 “哈哈!原来钱公子喜这样儿的’美人‘,真够重口的啊!”有人大声嘲讽起来,可以想象,很快关于钱公子特殊癖好的二三事就将传遍整个城里。 “我说为什么钱公子要将宜楼垮,原来是为了得到姨,真够费心思的!”有人戳破了宜楼之事,摆明想看好戏。 别看姨老了残了又靠上了钱子霍,可姨这样的女人经历了成千上百的男人,在她心里最不可信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只有银子才是亲人。所以,即便钱子霍真愿意养着她,可她依旧会对钱子霍恨的咬牙切齿,因为钱子霍夺了她的命!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