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想让周星邀请宋阮来家里吃年夜饭。 周星觉得不妥,但田甜几十年如一的单纯,他不好说太刻薄的话刺母亲。 “妈,她有爸爸的,咱们和她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要来和我们吃年夜饭。” 不知道田甜是不是忘了上次的不而散,她只当宋阮是自己故友同门的女儿,总有一层怜惜在。 但周星却很清楚,宋阮是不愿再见田甜的。 她是个寡情且目的很强的人。 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不会再来了。 田甜叹了口气,把菜装到盆子里,对周星说:“打球别回来太晚,今晚有个阿姨到家里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正准备出门的周星愣了愣,转念就懂了,或许这才是田甜想请宋阮来家里吃饭的原因。 龙飞肥仔都跟着家里人回村里守岁去了,周星这趟出去是和小区里的人打球。 几个人打累了,但还不尽兴,约去河边的小黑屋买烟花炮仗。 路上奇迹般的遇到周意帆。 她和她亲哥一起,也是去买炮仗的。 “周星,好久不见。” 其实她和周星没见过几面,和沉觉谈恋的时候,都是沉觉去市里找她。 趁她哥接了个电话,周意帆追出来叫住周星,惹得和周星同行的人各个出贼眉鼠眼的样。 “沉觉是不是女朋友了?” 周星自然也听说昨晚在校门口的事,啜了口烟,淡淡说:“你自己看不出来?” 周意帆深了口气,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你们今年中考,沉觉是毫无疑问要回市里念市高的。” 她今年高考,周星不理解她为什么提及这个。 “所以呢?”周星隐隐不耐烦。 沉觉是说过要追寻周意帆脚步这种蠢话,但当时小升初,他惹是生非自己作死,沉家父母就是不肯让他回市里。 周意帆也以此为借口,在一次次争吵中提了分手。 “他去市高是因为时候到了,他自己也够得着。学姐,今年六月你就毕业了吧,他去不去也和你没多大干系。” 物以类聚,沉觉身边的人各个都和他一样,准毒舌。 周意帆苦笑:“你不觉得那女孩有点像我?” 失去了独的人回心转意,攀着唯一一点可循的踪迹不肯放手,以此消融心里的不甘。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面瘫的周星笑了。 心里却突然一阵恶。 “学姐,没必要吧?自的人才不会希望自己成为某个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真的有活生生的白月光,高高悬挂,照耀心底一辈子,又怎么会寻找别的温柔乡。 “她一点都不像你,她家庭残缺,子古怪,脾气不好,本不像你。” 周星觉得有些对不起宋阮,但事实的确如此。 周意帆脸得通红,倔强地瞪着眼走开了。 * 大年三十,县里的人少了大半,不是回村上过年,就是进市区找新乐子去了。 天黑得极快,冬太下山仿佛是一瞬间的事。 风云突变,团聚的子,却毫无预兆地飘起雨,显得整座人去楼空的县城愈发冷。 宋阮从家里出来时很热,因为冲动。 身上只裹了件薄绒的外套,连袜子都没穿。 靳光崇从医院回到家,宋阮已经在门口站了将近两个小时。 昨晚开始,她又发病了。 她除了那晚扔相册伤了宋元迪,已经很久没有发病过。 抑郁症这东西,发作不像其他的疾病,有什么具象的症状。 是一朵腐烂的玫瑰,在溃臭隐蔽的心底深处,不经意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她只觉得烦、空、冷。 沉觉没再联系过她,就连她发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他生气,也知道自己有错。 总要有个人低头,她人生第一次主动去找一个人。 但她犯病,心里别扭,本质执拗,来了又不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消息没发,门也不敲,就这么吹冷风、淋雨站了两小时。 “宋阮?” 靳光崇是回家取伞准备去接张的。 小区的灯堪堪开了几盏,大过年的,就算是高档小区坏了也没有来修理。 这就是县城,不管开盘时多豪贵的小区,到最后总会因为物业费昂贵、管理不当等理由搞得一塌糊涂。 本质是小地方的人喜计较,没那么多力追求品质。 薄雾雨中,瘦弱的背影孤零零站着,却有一种古老的苍劲之。 宋阮抬头看到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缄默盯着看许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靳光崇觉得这姑娘奇怪的,但偏偏身上又有一种和沉觉那小子格外匹配的味道。 他握拳到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放轻松。 “找沉觉?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从昨晚开始就心情不好,今天一大早回市里跟他爸妈过年了。” 宋阮的防线崩溃了。 “他没告诉我。” 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苍白的嘴动了两下,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靳光崇在心里啐那狗小子,有出息长本事了,跟人姑娘玩冷战,一声不响就跑掉,留他一个老人家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再对上宋阮一双漆黑的眸子,他觉得尴尬又愧疚。 “您怎么没回市里过年?” “啊……我啊……” 靳光崇被一个小姑娘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了。 平在官场上从善如的他磕了巴,把已经到舌尖的那些为自己家小子说的话都了回去。 没等他回答,她又说了:“阿姨会来陪您,对吧。” 她不叫舅妈了。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原本是想恶心阮丽,但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阮丽又不知道喊她“舅妈”的是自己女儿。 现在又多了一条。 她是沉觉的谁啊,在大人眼里,他们狗不懂,小学生一样非主的谈情说,她凭什么跟着人家喊“舅舅”、“舅妈”。 那股劲上来了,宋阮卑微得像沙漠里干枯的荒草。 温润英俊的男人笑了,连脸上的细纹都是人的。 “医院事情太多,就只能委屈她跑来跑去的。” “您很她。” 风一吹,她的眼睛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鼻腔像被灌注了刺的体,辛辣辛辣的。 她也很你。 可谁来她。 靳光崇察觉到她的失落,或者说是一种不可名状、无法调解的糟糕情绪。 意识到她穿得单薄站了很久,面颊通红,淡暗,微微颤抖,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别把人家家的好孩子生病了。 下大衣裹到她身上,长辈似的关切邀请她:“到家里喝杯热水,我给你打电话教训那小子。” 克数很重的大衣到肩膀上,像雨突然落大折了裂痕四布的枝桠。 他心思很细腻,捻了捻衣领,不让一点寒风雨进去,然后鼓励她,笑说:“能不能跑几步,我有点冷了。” 花圃影处,长身伫立,如同电影旁白看完无声的放映。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