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还成不?” 傅攸宁只觉发困,困到晕晕乎乎,都不知是谁在问了:“你们……觉不觉着有些冷?” 众人诧异地朝外头高照的大天光望了一眼,齐齐摇头。 “定是我近来睡得不好,不然就是招了风寒,”傅攸宁扬起角,笑意含混,“你们去吃吧,我先找个地趴一会儿,晚些再吃。” 说来就是那么怪,她这个人,每当有正事要做时就打了血似的生龙活虎,事情一完只要没外人在,立马就像要现原形。这不,先前复盘时还叽叽喳喳比谁都大声,此刻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头儿,你快收买我,不然封不住口。” “啥?”傅攸宁倏地抬起头,诧异且防备地望着资深武卒阮,仿佛先前那恹恹的样子是众人眼花了,“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她像是被吓神了,阮有些得意,笑得贼兮兮:“你好生想想,昨你都做过啥?” 昨? 若说公事,那昨一整天都在整理卷宗,上报的上报,归档的归档,忙得跟狗似的,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哦,放值时惹着尉迟岚,差点被他揍了。可惹尉迟岚这种事不需封口,那家伙有时无缘无故自己都会起来的。 私事的话……昨不就……早上跟梁锦棠吵架,晚上同他和好? 那算吵架吧?也算和好吧? 噫,莫不是大晚上当街行不名誉之事叫人瞧见了?! “不懂你神神叨叨有何企图,”傅攸宁略略红了脸,避开他调侃的目光,垂眸将桌上的卷宗收拢,不叫人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说出你的谋。” 阮嘿嘿一笑,慢慢往门口挪着,口中应道:“你说过,咱们都是自己人,对不?” “唔,那得分是什么事。”傅攸宁红着脸,眯起眼睛,开始磨牙。 若是非常之事,自己人也照样挖个坑埋了你!哼哼。 众人哄笑,纷纷谴责阮无聊,阮已一溜烟跑出门去,又扒着门框回身探出个脑袋,笑:“昨你在府门口与杨家七公子私会,可有人瞧见了!” “……滚!马不停地滚!”那也能叫私会?有人会傻到在光禄府大门口私会的吗? 傅攸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话说起来可真是三人成虎,自己不过就在府门口跟杨慎行说了几句话,前后加起来也没一炷香的时间,这话究竟怎么传起来的?真是闲的他们。 “我也觉着不可能,”阮摇头晃脑啧啧道,“毕竟,就算你乐意老牛吃草,杨家公子答应不答应还两说呢。” 傅攸宁脸上拧出恶狠狠的笑:“陈广!去官厨的柴房将那把九尺砍柴刀给我拖过来!我让他先跑八尺半!” 众人哄笑着将阮拖走,傅攸宁也就懒得多想,昏头昏脑地跑上东院的文溯楼。 这两年傅攸宁算是光禄府跑文溯楼最勤的武官,东院值守的侍卫同她混得了,见她午间过来也并不诧异,和善笑笑同她寒暄两句后便放行了。 傅攸宁一路摸上文溯楼朝南的藏书阁,径直在窗边的小案几前坐下趴好。 夏午间的光斜斜自她肩头盖后背,那暖意暂且扑下了骨子里沁出的寒。她闭目趴着,足地喟叹一声,糊糊不多会儿,就当真睡沉了。 自打被师门丢出了青衣道,无论是在江湖中挣扎求生,还是十年来从东都分院到帝京总院的水里来火里去,傅攸宁能活下来,很多时候靠的是小野兽般的本能。 当她独自一人时,不管睡得再沉,只要有人靠近,始终是身体比脑子先醒。 此刻她睡意深沉,侧脸趴在小案几上的脑袋实在抬不起来,眼皮又如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右手却已搭在了间的弩/机上。 不过,鼻尖闻到香甜的气味,微微又混着些许使她安心的气息,这让她立时又没什么斗志了。 舌尖不自觉地探出齿……噫,甜的。 虽说困到发懵,可人终究还是会饿的。懒得睁眼,她便张口就咬。 唔,是金香楼的甜烧白啊。 被红糖汁浇透的糯米温酥,夹了豆沙的五花片咸鲜味浓、软腻适度,真乃人间绝。 最重要的是,只要一张口,食物就会自己凑上来,都不必睁眼,简直幸福到让人泪面。 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吃完了午饭,又瞪瞪再趴了半晌,傅攸宁才艰难地睁开眼。 “咦,你还在啊?”傅攸宁了眼睛,扭头看看窗外的天。 约摸睡了半个时辰吧。果然神清气,身轻如燕! “心可真大,眼都不睁一下,谁给你递到嘴边你都敢吃?”坐在对面的梁锦棠没好气地笑着,伸手越过小案几,以指腹擦过她的边。 “我知道是你……想、想什么呢!”傅攸宁惊得立时就往后仰,“光天化,朗朗乾坤!” 她最近时常觉得自己快要燃起来,好吓人。 梁锦棠给了她个温柔的白眼:“你才想什么呢?你嘴角沾了豆沙。”先前怕吵醒她不敢替她擦,真是忍得他抓心挠肝的。 好吧……是她错怪好人了。 傅攸宁红着脸垂下惭愧的头颅,笑得尴尬。 “午间遇到陈广他们,说你饭也不吃就不知躲哪里睡觉了,”梁锦棠浅浅笑道,“就猜你躲到这儿来了。” 这傻姑娘,不知喊疼,难受了就躲起来睡觉,也不知这习惯怎么养出来的。 初夏的天气已渐渐热了,先前碰着她脸颊竟觉有些凉。猜到她许是毒发,梁锦棠一时也不能做什么,心头有些恼。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