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眸光一闪,黑的瞳仁晦暗又深沉:“好。” 余鹤第一次以这个高度投篮,一时找不好角度,比划好几下才把篮球抛出去。 球一出手,余鹤就察觉手不对。 果然,破空而去的篮球砸在篮板边缘,扔偏了。 “这个不能算。”把球捡回来,余鹤又在椅子上坐好,升起了奇怪的胜负:“刚才那是试手。” 傅云峥嗯了一声,缓声道:“余少爷的篮球馆,余少爷说了算。” 余鹤再次丢球,没中:“小失误,小失误,再来一次。” 余鹤丢球,又没中:“啧,还难的,但我找着觉了。” 丢球,没中。 丢球,没中。 丢球,没中。 “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必进,手来了,这次必中。”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刚才都碰着篮筐了。” 余鹤抱着篮球侧过头,正巧看见傅云峥眼含笑意,眼眸中是纵容。 那双好看的凤眸会说话,它告诉余鹤:别说余鹤要再来一次,就是再来一百次,傅云峥都会让着他。 见余鹤忽然侧头,傅云峥移开眼转而看向篮筐,恢复了平淡如水的神情。 余鹤心头一紧,仿佛明白了什么。 傅云峥把笑意藏了起来。 余鹤歪了歪头,想不通就很快放弃。 他又投出一个球,依旧是擦着篮筐过去,余鹤捡回篮球,不由怀疑傅云峥一投即中是运气好。 “你开球吧。”余鹤说。 傅云峥信手一抛。 中。 余鹤:“!!!!!” “要不你站着投?”傅云峥幽幽道。 和傅云峥比赛耍赖还不够,还得作弊? 这也太侮辱人了。 但比起十投十空,余鹤选择了被侮辱,他把椅子挪开,单手把篮球夹在身侧,郑重向篮球之神许愿。 让我投中吧,求求了! 余鹤定定神,耳边恍惚响起热血动漫的主题曲,这一刻,他以破釜沉舟之势将球投出。 屏息凝神,余鹤目光追随着那颗依托他信念的篮球。 谢天谢地,中了。 这可是他堵上职业生涯的三分球! 两个小时后,余鹤汗浃背,高高跃起扣篮,篮球入筐,落地后弹开,余鹤没再去捡球,拿起篮球架后面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累了,不玩了。” 离开前,余鹤回头看了一眼空的奢华球馆。 顶棚上灯一盏盏熄灭,光辉明亮场馆渐渐回归暗淡空寂。 刚才的热闹就像是一场梦。 余鹤心中倏忽生出些许曲终人散的寥落,这样专业良的场馆,只有自己来玩时才会有片刻的热闹。 更多的时候都是一片死寂。 球馆不会寂寞,那傅云峥呢? 傅云峥独自住在这座古堡般的别墅中,他会寂寞吗? 余鹤推着傅云峥的轮椅回到卧室,剧烈运动过后,汗水不住从额角躺下来,鼻尖也沾着汗珠,他掀起衣角低头擦汗,紧实的腹肌出一段。 傅云峥错开眼,不去看那节劲瘦的肢。 “洗澡吗?”余鹤擦过汗,一抬胳膊把运动背心扔进脏衣篓,他撑着膝盖,俯身看傅云峥:“你怎么都不出汗。” 余鹤一靠近,青洋溢的气息兜头盖来,热气腾腾的鲜明拢住傅云峥。 傅云峥略往后靠了靠,后背抵在轮椅靠背上:“你先洗吧。” 余鹤抄着傅云峥膝弯,一把将他抱起来,不容拒绝地说:“一起。” * 浴室内,温水缓缓汪入浴缸。 余鹤把傅云峥抱进去,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捏着傅云峥手臂:“酸不酸?” 运动过后需要捏肌放松是常识,况且傅云峥久不运动,骤然过度使用上肢力量投球,第二天肩膀手臂少不了酸痛。 余鹤的手掌很有劲儿,从傅云峥的肩膀一路捏到手腕,而后握着傅云峥的手,用拇指按他的手心虎口,缓解疲劳。 傅云峥握起拳,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背,无奈地冷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之意。 余鹤心中一疼,侧头吻在傅云峥耳廓上。 傅云峥抬手捂住耳朵,斜觑余鹤:“干嘛呢?” “别想不开心的事。”余鹤的又印在傅云峥手背上:“只许想我。” 傅云峥轻笑,声音在腔震动,发出好听的共鸣:“霸道。” 余鹤着傅云峥的肩俞:“这回伺候的怎么样?” 傅云峥想起余鹤第一次帮自己洗澡,先是把自己给冻冒了,接着自己把冒传染给余鹤,余鹤又从普通冒又恶化成肺炎。 心有余悸。 “好。”傅云峥回过头,婉拒道:“别忙活了,真不用你......” 余鹤忽然低下头,吻住傅云峥的,把傅云峥剩下的话堵回口中。 二人呼织,水汽弥漫,柔肠百转。 傅云峥一言九鼎,旁人提起他的伤腿都小心翼翼,但余鹤知道,傅云峥不会生他的气。 他想为傅云峥做些什么。 “我在跟直播学按摩。”余鹤微微退开些许,吐息混着水汽落在傅云峥耳边:“以后我给你按摩......网上说,活络筋脉有益无害。” 余鹤没有说按摩哪里,但他们都清楚说的是傅云峥的腿。 下肢瘫疾后,双腿肌会逐渐萎缩,这种椎受损造成的残疾很难恢复,即便又少数能重新站起来的,也大多都是在一年内恢复。一年过后,即便椎的伤通过手术治疗,帮助下肢恢复知觉,双腿的复健也会非常艰难。 这一点傅云峥比谁都清楚。 车祸后的半年间,他动经历三次椎手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手术后治疗效果甚至发生了倒退。 医生告诉他,这是因为人体无法承受这样频繁的强力治疗,贸然手术很可能会导致病情进一步恶化。 所有能够正常人想象到的治疗手段傅云峥都试过,正常人想象不到的治疗方法傅云峥也试过。 傅云峥合上眼又睁开,声音低沉:“没用的。” 余鹤环着傅云峥的肩膀,把下巴搭在他发心之上:“试一下嘛,我又不收你钱。” 傅云峥动了一下脑袋:“小鹤,算了吧。” 余鹤说:“我真学了。” 他当场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他扶着傅云峥靠在浴缸边缘,傅云峥抬臂握紧扶手。 余鹤绕道傅云峥双腿边按着双腿上的位,推、按、、敲,手艺倒是像模像样。 “怎么样?”余鹤问。 傅云峥眼眸微垂,隔着水端详自己苍白的腿,轻叹道:“没知觉,针扎电击都没知觉,别折腾了。” “针扎?”余鹤抬起头:“针灸的课程我还没有学,哎,确实是针灸的效果更好,但是我晕针。我在直播间下单了艾灸,孟大师说艾灸能温经散寒,促进人体气血的运行,马上就立冬了,你的脚总是那么凉。” 余鹤把手伸进水里摸了一下傅云峥的脚趾:“你看,在热水里泡着也是凉冰冰的。” 昨晚他们睡在一起,余鹤睡相不佳,睡着后踢到傅云峥的腿,冰似的凉,余鹤一下子惊醒过来,半夜醒来后他没了睡意,就在网上查了查与相关资料。 刷直播酝酿睡意时,大数据把康复堂孟大师的直播推荐给余鹤。余鹤听了一会儿觉得讲的还有道理的。 按摩艾灸刮痧都是最基本的保健方式,治疗方法温和中正,就算治不好也治不坏。 那就试试呗,万一有用呢? 傅云峥泡在水里,上半身能受到水的温热,双腿却跟不存在一样,别说是温水,就算滚烫的热水浇上去都不会有任何觉,他也曾经像余鹤一样,对于双腿的康复怀希冀与憧憬,可现在没有了。 傅云峥抬手用食指擦去余鹤眉骨伤口上的水,换了个话题,故作轻松道:“在外面打架了?” 水蛰在伤口上有点刺痛,余鹤闭了一下眼睛,执意要傅云峥同意舒活双腿筋脉,他固执己见再次把话题绕回来:“我以后不打架了,什么都听你的,按腿这件事就听我的,好不好。” 傅云峥沉默良久。 余鹤不由有些忐忑。 傅云峥对伤腿很是忌讳,之前在外国的治疗失败后,傅云峥像是彻底熄灭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听章伯说,傅云峥连每半月一次的常检查都不去了,俨然是意懒心灰,任由发展了。 一时间,浴室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水声。 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水面上,出一圈圈涟漪。 半晌,浴缸里的水都有些凉了,余鹤正要兑些热水进来,他才打开花洒,就在潺潺水声中听见了傅云峥的回答。 傅云峥说:“随你吧。”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