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子外面的手骨节分明,手腕纤细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皮包骨似的,青的血管清晰可见。 何止清瘦,简直瘦得有些相了。 余鹤摸了摸黄少航柔软的头发,很难过地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余鹤不喜太呛的熏香,但这种佛前供奉的香塔闻着还静心,安神助眠的效果也着实不错,余鹤也有点困了。 他从衣箱里翻出枕头被子,回到客厅沙发躺下,在缭绕的香火中沉沉睡去。 余鹤这一觉才睡到一半,忽然被人喊醒了。 一片金的光芒中,余鹤睁开了眼睛。 傍晚的夕洒在余鹤脸上,抬起手挡住眼前的光,余鹤眯着眼按了下电动窗帘的开关。 滑轨运动的嗡嗡声中,窗帘缓缓闭合,把落灿烂的余晖挡在外面。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睡意刚刚涌上来,又听到了黄少航在叫他的名字。 余鹤在昏暗中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起来他在文华饭店住的第一夜,小雅跟他说过,黄少航发烧说胡话,总是叫他的名字。 黄少航都是叫他余哥,几乎从来没有叫过他名字。 余鹤当时还诧异,以为是小雅没说清楚,可今天他亲耳听到,才知道小雅传递的信息并没有误差。 黄少航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黄少航说:“余鹤......余鹤!救我!余鹤。” 余鹤走进卧室:“小航,醒醒。” 黄少航额角是冷汗,他窝在被子里并没有醒来,只是特别小声地哽咽:“余鹤,余鹤。” 余鹤半蹲在地上:“小航?” “别走,余鹤别走,救救我。”黄少航眼角渗出一滴泪:“余鹤,别走。” 余鹤轻轻拍了拍黄少航的脸:“黄少航,老师来了。” 黄少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茫的眼神逐渐聚焦,最早落在余鹤脸上。 黄少航看着余鹤,哑声埋怨:“余哥,你又吓我。” 余鹤弯起眼:“你在说梦话,我又叫不醒你,只好出此下策了。” 黄少航脸上浮现一丝慌,问:“我没说什么吧?” 余鹤没注意,他走到窗边,顺手拉开窗帘:“没有,就是一直在叫我。” 有那么一瞬间,黄少航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这些年在缅北子,好像只是校园午后的一场黄粱大梦。 一睁眼,他仿佛还在高中课堂。 讲台前,老师把公式写了黑板,解题过程难懂又冗长,黄少航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总是要求函数f(x)。可惜数学课结束也不是终点,下一节是更加枯燥漫长的英语课。 黄少航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昏昏睡。 漫长的午后,余鹤从台外面开窗帘,对窗边的黄少航说:“走啊,出去玩。” 黄少航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窗出去,和余鹤一起到校外吃吃喝喝。 在那安然悠静的无聊岁月,余鹤如一道灿烂的曙光照进来,明亮了黄少航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 很快,黄少航意识到,那些为课业烦恼的悠闲时光早已远去,他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是缅北,是他的私宅,是他把余鹤骗到了这里。 偷来的光能藏多久呢? 黄少航不知道,也不敢想,只是这一刻,他很想对余鹤说些什么,好像这样就能留住这个瞬间,留住那缕窗帘后面藏着的辉光。 黄少航说:“余哥,我去找过你。” 余鹤微微一愣:“你找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黄少航摇摇头,没回答,目光里是余鹤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静静地看着余鹤,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之中。 当他真的开口,却只告诉余鹤四个字:“我去晚了。” 光照进来,驱散了室昏沉。 再美的梦也总是要醒的, 太西沉前最后的光景璀璨,凝结出无比恢宏的晚霞,映进卧室,彰显出天空之上的绚烂荣光。 年少的过往在夕下逐渐清晰,那是青散场前最后的华彩。 它匆匆如落水,永不回头。 余鹤站在室晖光中,煌煌灿灿,一如当年。 第143章 黄少航从上坐起来, 他退烧后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衬衫透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掀开被, 关上正在吹暖风的空调:“好渴,想喝冰可乐。” 余鹤很不赞同地说:“你胃不好,喝冰的不好吧。” 在这片金红的炫芒中, 余鹤听到黄少航说:“可是上学时我每次生病,余哥都给我喝冰可乐。” 余鹤:“......” 这倒也没说错,余鹤对冰可乐的喜,可谓是矢志不渝。 余鹤拿来冰可乐递给黄少航, 顺手收走了头已经燃尽的香灰。 “这香确实助眠的,”余鹤对塔香的功效予以肯定,同时说:“只是午觉睡了这么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余鹤怎么也没有想到,下午那一场午觉就是他未来几天内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 因为下午睡得久, 晚上余鹤和黄少航都没睡。 卧室里只有一张,余鹤在沙发上给自己絮了个窝, 和黄少航一块儿看电视剧。 凌晨一点,连电视台都开始重播之前的剧集, 余鹤就关了电视:“睡觉吗?” 黄少航披着毯子, 侧头看余鹤, 就像个第一次邀请朋友在家里过夜的小男孩一样, 神头特足,什么都想玩, 就是不想睡觉。 “咱们玩游戏机吧。”黄少航说:“当时咱们一块儿玩的游戏已经出到第四代了。” 余鹤靠在抱枕上:“这儿哪儿有游戏机。” 黄少航说:“我叫他们送回来。” 余鹤:“......” 这时候再装不知道黄少航的身份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余鹤轻咳一声,装傻问道:“谁们?” 黄少航蹲坐在沙发上, 抱腿观察余鹤的表情,几秒钟后,他很平静地说:“我的手下,或者说......老马的手下。” !!!余鹤猝不及防。 下午还信誓旦旦分析黄少航不会主动捅破窗户纸,结果晚上黄少航就不打自招,一点铺垫也没有,直接告诉余鹤他就是‘老马’,淡然地就像告诉余鹤他今晚吃了什么。 黄少航轻笑一声:“余哥,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余鹤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沉下心来:“所以呢?” 黄少航没回答,只是说:“是傅云峥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余鹤这回学聪明了,怕黄少航是诈他,没回答黄少航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黄少航还是注视着余鹤,眼神没有半点回避:“他那么聪明,那他肯定告诉你我想要什么了。” 余鹤正想说些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忽然炸开! 剧烈的爆炸声从外面响起,整个房间都随之一震。 黄少航反应迅速,飞身至余鹤身前,手掌按在余鹤后颈,用手臂环住余鹤的头,将他牢牢护在沙发上。 爆炸声很快结束,附近停车场的汽车报警器纷纷作响,嘈杂的人声从院子里传来,一个缅北人打开门,和黄少航谈了几句。 黄少航冷静地做下部署,转身对余鹤说:“余哥,拐子三的人来了,看来傅云峥不仅把我的身份告诉了你,还告诉了我三哥。鹬蚌相争,傅总还真是技高一筹。” 余鹤坐在沙发上,对外面的纷争无动于衷,很认真地和黄少航说:“小航,我不明白,你就是把我留在缅北又能怎么样呢?” 黄少航无奈地笑了笑,进屋取来防弹衣和手。 “余哥,什么时候了,这些事还是等我们安全下来再说吧。”黄少航坐在沙发上,把防弹背心往余鹤身上套:“缅北的帮派斗争是会死人的,你就是想骂我打我,也得先跟我从这离开。” 余鹤低头看向黄少航:“你变了很多。” 黄少航给余鹤系紧防弹背心粘扣的手陡然一僵:“我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很正常。” 外面的环境越,余鹤心里反而越沉静,这短短的一个下午,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余鹤又说:“你怎么瘦了?” 黄少航缩回指尖,好像防弹背心的粘扣烫手似的,他没说话,只是抬眸看向余鹤。 这一秒,外面的兵荒马都萧然退场,黄少航仰面看着余鹤,眸光如星辰般闪烁。 黄少航盯着沙发上车线的纹路,动了动:“余哥,你也变了很多。我这么骗你,你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要在高中你肯定得把我揍进医院......可我这么骗你,你还能原谅我吗?” “小航,我的原谅不值什么,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原谅你。”余鹤的言语温柔又冷酷:“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要别的......我给不了也没法给,我心里有人了。” 黄少航对自己不想听得内容充耳不闻,固执地假装没听到余鹤的话,他手边有两把手,装好子弹后,黄少航将其中一把递给余鹤,若无其事地将话题岔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余鹤:“???”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