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齐直起身,也看那人,威风凛凛毫不畏惧:“我是你大爷,骂的就是你,老丑,大丑,狗丑!” 那人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霎时恼羞成怒:“你找死!” 撑在防火门上的手一推,整个门全部打开。 陈思健高大矫健的身形直愣愣撞进众人眼中:“你敢碰他一下试试!不过是傅家的一个远亲旁支,现在也这么嚣张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川集团的总经理陈思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先骂我兄弟,又骂我老婆,你们很不错。你们傅家这些人,本来我就只看傅云峥一个人顺眼,今天再看……”陈思健鹰目环扫,顿了顿,吐出四个字:“还是一样。” 陈思健的土匪作风无人不知,谁得罪了他,他就疯狗一样追着咬,在座没人愿意跟他对上,被呛了一句也不做声。 岚齐像一只发福的小麻雀,有人撑后板都直了,神气地从那人身边走过,他走到余鹤身边:“余鹤,傅总怎么样?” 余鹤摇摇头,看了一眼抢救室的大门:“外伤颅内出血,正在抢救。” 陈思健也走过来,煞神般守在余鹤身后,他拍拍余鹤肩膀:“没事,哥年轻时候经常被开瓢,现在不还是活蹦跳?” 余鹤很勉强地抿了抿,连勾动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陈思健和岚齐出现前,余鹤还能撑得住,哪怕他一个人被一群傅家人围着,哪怕傅云峥躺在抢救室。 可现在,当完全可供信任的朋友出现在面前,余鹤就像是放了气的皮球,全身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是和傅家人周旋,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萦绕在心头的紧张不起消耗,除了余鹤,其他人的情绪逐渐放松,还三三两两聊起天来。 他们并不是真在乎傅云峥的生死。 医院走廊的灯光霜雪般的冷白,笼罩在白光下,一种极致的寒冷从骨中蔓延出来。 余鹤手脚冰凉。 抢救室的大门忽然打开,带着蓝口罩的护士长小跑出来:“家属!家属!去隔壁房间,主任要和你谈话!” 余鹤觉后脑勺一阵温热。 强烈的眩晕下,他扶住了墙才稳住身形。 余鹤也是个医学生,他常清楚在手术中主任找家属谈话是为了什么—— 90%都是下达病危通知书,要家属知悉病情,做好心理准备。 陈思健紧紧握住余鹤的胳膊,沉声道:“兄弟,你别急,越是这种时候你越得沉下心来,你看现在的情况,傅总只能指望你了。” 余鹤点点头,像是踩在棉花上,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进隔壁谈话室的。 身穿无菌服的主刀大夫示意余鹤坐下。 “你好,我是神经外科主任孙柯,我们正在全力抢救病人,现在需要家属配合,您是病人的丈夫是吗?” 余鹤说是。 医生又问:“病人有无子女?” 余鹤摇摇头:“没有。” “好,我知道了。”孙柯示意护士长给余鹤取无菌服:“你跟我一起进抢救室。” 余鹤猛地抬起头:“什么?” 护士长把无菌服往余鹤身上套:“三分钟前,病人心搏骤停,除颤无效,静推肾上腺素,也没有反应。最后的希望,就看家属能不能叫醒他了。” 余鹤像坠入了一场噩梦:“心搏骤停,怎么会心搏骤停?” “是撞击导致的室颤,重物砸到了他的后背。” 护士长刷卡打开通向手术的门,回过头看向余鹤,声音温和而坚定,含着经历过太多生死的沉静: “孩子,如果叫不醒也别害怕,这就是你们最后一面了,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他能听见的。” 抢救室内,所有医生都在用尽最后的手段抢救傅云峥。 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浓烈,刺鼻的味道钻进余鹤鼻腔。 呼变得格外困难。 傅云峥安静地躺在蓝的病上,衣襟敞开,前贴了监护仪的电极,已经上了呼机,氧气面罩在鼻梁上出了一条印。 余鹤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平时明明有很多话可以对傅云峥说,但真到了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想说得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身着白无菌服的医生打开除颤仪,隔着口罩,声音带着些无机质的冷:“呼唤病人无回应,迫眶上、眶下无反应,准备第二次除颤。” “第二次除颤开始。” 傅云峥的身体在除颤仪的作用下轻微动。 除颤过后,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指标依旧是道直线。 没有任何起伏。 余鹤的心凉了下来。 “第二次除颤无效,静脉注肾上腺素0.1㎎。” 医生撑开傅云峥的眼皮观察瞳孔,因大脑持续缺氧,傅云峥瞳孔微微散大。 “傅老板,”余鹤声音很轻,勾住傅云峥的手指:“你怎么总是受伤啊......” 手持除颤仪的医生皱眉看向余鹤:“大声叫他的名字!” 作为急诊室的医生,她最讨厌这种一进手术就发蒙的家属,不能配合医生抢救工作就算了,反而哭哭啼啼,在这么危急的抢救中。 大声喊病人的名字能够有效刺病人的大脑皮层,但她始终认为家属喊和护士喊没什么区别,都是利用人对自己名字的潜意识反。 要说就不该把这些家属找到抢救室来,一点用也没有,反而耽误时间。 医生又气又急,呵斥道:“蚊子都比你声大!” 余鹤吓了一跳,想说的话全忘了。 这一刻,余鹤甚至忘记自己在抢救室,也忘了傅云峥已经停止心跳,下意识低头,在傅云峥耳边小声告状:“她好凶。” 医生又看了余鹤一眼,机械化地准备最后一次除颤抢救。 “第三次除颤。” 余鹤最怕这种五十岁上下的阿姨,如果他是一只小鸟,那此刻全身的都吓得贴在了身上。 护士看到余鹤还牵着傅云峥的手,上前拽开余鹤的手腕,说:“先放开,别电到你。” 余鹤勾着傅云峥的手逐渐分离。 傅云峥的手还是温热的,显得余鹤的指尖格外凉。 傅云峥的手......会凉吗? 余鹤觉天地都在旋转。 抢救室到处是冰凉的冷调。 各种仪器尽职尽责地运转着,心电监护仪,除颤仪,呼机,微量注泵,每一项数值都在大声向余鹤宣告: 你的人死了,死在你们结婚的第一天。 它们在余鹤耳边窃窃私语,哪怕余鹤闭上眼捂上耳朵也无济于事,像是一群磨牙血的妖魔,啃噬着余鹤的灵魂骨骼。 命运如要带走傅云峥,无异于把余鹤推到悬崖的边缘。 万丈深渊中,无数狰狞的手伸出来牵挽他。 余鹤微微发抖,他一把抓住傅云峥的手:“傅云峥,别走!我害怕。” 滴—— 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傅云峥心率的直线剧烈波动一下。 第一个发现患者心跳回来的护士,惊喜地喊出声来出来! 正准备最后一次除颤的医生脸惊诧,停下了动作。 “有心跳了!暂停除颤!准备进行外按!” “继续和他说话!不要停。” 余鹤回过神,他紧紧握着傅云峥的手:“你不在了,他们都会欺负我,刚才在走廊里,你老叔骂我是卖股的。” “病人血在上升!” 余鹤死死盯着心电监护仪变化的数值。 滴——滴滴—— 傅云峥的心率曲线波动到一个新的峰值。 “血氧和度升高,恢复生命体征了!”“通知手术室,准备安排手术!” 病前的余鹤被护士拉走。 在被推出抢救室前,余鹤看到傅云峥眼皮抖了抖,嘴微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傅云峥说:“小鹤,别怕。” 第162章 凌晨两点, 傅茹兰赶到了医院。 傅茹兰穿着浅大衣,高档的面料有些褶皱,衣摆处还溅了泥, 可见她一路赶来如何仓促波折。 余鹤站起身,叫了一声:“茹兰姐。” 看到余鹤,傅茹兰眼圈微红, 她朝余鹤伸出手:“医生怎么说?” “颅内出血,手术很成功,但是他一直没有醒,医生说像他这种情况, 有可能明天就醒,也可能......要很久。” 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是几年。 傅茹兰在走廊中慢慢踱步:“m国有一位通神经外科专家很不错,但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在调查结果明确前,傅云峥出国可能会受到限制......” 五亿的动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在一项庞大的工程中,九位数的资金缺口足以致使整个项目的崩盘。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