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海一瞬间看起来像是要把手里的杯子砸出去。 萧冀曦是空着手的,不然他已经把东西砸出去了。“这是什么混账条件!” 昨天下午那群本人闹事要求他们的军队为这件事出面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今天等来的又是这样蛮横无理的要求——简直是沆瀣一气的无! “什么条件?开战的条件。”沈沧海冷笑了一声。“他们想把战火烧到华东,而后长驱直入,现在不过是在做些表面功夫。” 兰浩淼听着沈沧海的话,忽然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沈沧海一眼扫过去“怎么?” “不对劲。”兰浩淼皱着眉头在门口转了两圈。“不对劲。本在东北的基还没有那么稳——他们怎么会想冒进?” 萧冀曦听见这话先是愣了片刻,而后也有些醒神。 一个小国试图攻击一个大国,必然不会把后方搞得过于薄弱。如今东北抗的呼声还高涨,他们的统治并不稳固,贸然拉长战线深入中国腹地只会让他们失去战略补给。就算再狂热的战争分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多处作战。 想明白了这一点,就会觉着本这次的动作颇为古怪。 “声东击西。”萧冀曦哑着嗓子说道“他们在东北还要有大动作!” 那一瞬间萧冀曦想到的是——难道多年之后,东北又要第二次的被屠杀? 他不敢想。 “大动作?”兰浩淼看着萧冀曦惨白的脸,倒是很明白他现在是联想到了什么。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屠杀对现在的本没有好处,他们是想殖民。我猜,本应该是在想办法把东北彻底的从中国割裂出去。” 萧冀曦的担忧得到了解答,心情微微平复下去。 沈沧海把衣服丢给萧冀曦。“我们走吧,得去打听一下军方的意思。” 兰浩淼颔首道“我再去探听一下政府是什么动向。” 等兰浩淼一走,沈沧海就改了口风。“先去老头子那边走一趟。” 萧冀曦不解,但沈沧海脸不大好看,他也就没多问。 沈沧海带着萧冀曦一路上楼去,阮慕贤没来得及安排云山雾罩的排场,静静缩在躺椅里。他的脸有些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是没怎么睡好。 “昨天云生来一回了。”阮慕贤看着窗外的景,像是被一只冬的麻雀引了目光。“我知道这时候少不了老四,你们不用一个两个的跑过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师门里对兰浩淼意见最大的一直是沈沧海,阮慕贤至今还管兰浩淼叫老四,所有人却都要来请示能不能与兰浩淼合作。 但萧冀曦拼凑着过往,已经渐渐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师傅心软,但又是最决绝那一个。他心里永远有兰浩淼的一席之地,却永远都不会选择原谅。他不愿意和兰浩淼走向真正的对立是因为那点旧的温情,他会在冲突里手软,但不会重新接纳这个人。 所以李云生当时给兰浩淼通消息,更多的是在打碎兰浩淼的幻想。 阮慕贤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想老四能回来,现下成一锅粥没人有闲心作梗,老四自己也乐意。” “师父——”沈沧海想要辩解,但阮慕贤摆了摆手。 “他要回来,就得算当年叛出去的帐。每一刀都得受,我不舍得,你们也不舍得。”他眼里有温暖而悲哀的光芒“所以这样就好了。本来我想着,云生告诉他我收了老五,他会记恨,结果只过来放了狠话吓唬老五,还是尽心尽力的帮着......到底是个傻孩子。” 阮慕贤记得当年仍以师徒相称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时兰浩淼苦口婆心的劝,拿政治博弈来劝,拿他背着校长之命来劝,最后见劝不动,一个头重重的磕下去。 他说,师父万一招来当局猜忌愤怒,会有危险。 那才是他一直想说的话,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但舍生取义这件事阮慕贤自己乐意去做。支离病体不肯轻易抛掷是为干些大事,王亚樵世之英杰,一命换一命也算大事。黄金荣上门的时候阮慕贤已经安排王亚樵秘密的转移了,他以为他很快会被当局选个理由为难,但想象中的为难一直没来,那时他知道肯定是自己那个弃徒周旋,也才知道自己这条命在那孩子心里很重要,重要到那孩子愿意背一辈子骂名去换。 萧冀曦听着这场对话,是全然明白了。兰浩淼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人,但当年他的背叛一定不是全然为了野心,他的手段也从来没有用在师门里这些人身上——先前隔三差五被他派去到码头闹事的不算手段,算小孩子赌气。 阮慕贤忽然把话题转向了他。“老五,你这几个月做的不错。” 萧冀曦有点手足无措。 他自己不知道,这三个月来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那点文弱的书生气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气势凌厉,像是出鞘宝剑。 “只是还不大够。”阮慕贤虽然没有亲眼看着萧冀曦训练,却是知道沈沧海的风格,若比喻为铸剑,就是猛火煅烧,千锤百炼。 锋芒毕总会叫人忌惮,因而剑有鞘,以藏其锋。沈沧海今天把他带过来一是讨他应允好安心跟着兰浩淼做事,二也是来告诉他要想想怎么琢磨萧冀曦。 “等再过几个月,你就得来我这里了。”阮慕贤咳嗽了几声,萧冀曦上前替他锤背,更坚定了阮慕贤的想法——这小子浑然不知自己力气大了多少,几乎把人锤的背过气去。 “等夏的时候我身子松泛些,正好教导你。你这些子还要接着努力,只是时局动恐有大变,要千万小心。” 萧冀曦连忙称是。 “还有一点。”阮慕贤拍拍他手背示意他停止对自己的摧残。“老四是中央军校毕业的,你要跟他学学,也不是不可以。”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