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冀曦停了手,不是因为收到了自家师父的信号,而是被吓着了。 阮慕贤看他表情古怪,不由得笑起来。“你别怕他。” 萧冀曦想,我怕他是真的,可现在更怕的是师父您老人家。天底下哪有喊自家徒弟跟师门叛徒多学学的,学什么?学背叛师门么? 沈沧海直截了当的说:“师父,您还是省省吧。” 阮慕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等走出门的时候,萧冀曦还是晕晕乎乎的。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事,沈沧海一直没敢把司机叫回来,是以自己开车,越开脸越黑,越开车里气越低。萧冀曦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很快就会来开车训练,但现下还是不得不坐在车里受低气。他脑子里天人战了半天,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开了口。“师姐,师父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沧海目不斜视,答的干脆。 萧冀曦继续陷入茫的沉思。沈沧海看着他两眼放空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的解释了两句。“他是想宽你的心。但我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吧。” 他们又去了十九路军的驻地。萧冀曦很慨的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意外的发现其中一个正是他三个月前见过的。 沈沧海带着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卫兵还是很恭敬的和沈沧海问好。只是他没认出萧冀曦来,三个月前被从军营门前带走的学生小子没必要被记住,萧冀曦和那时也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萧冀曦五味杂陈的跟着沈沧海走进去。 “等一下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沈沧海说这话的时神好像隐约的有些无奈,不过萧冀曦正为刚才的事心生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他听见那头传来很动的一声喊。 “沧海!” 出声的实在像是个学生,皮肤白皙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好像和军营的氛围有些不搭调。他一边走过来,脸一边以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萧冀曦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违逆沈沧海的意思,闭着嘴不敢说话。 “这是十九路军的参谋,吴英。”沈沧海简单的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师弟,萧冀曦。” 萧冀曦有点肃然起敬的意思,他一直在想沈沧海在军营里认识的究竟是什么人,眼下破了案。从衣服上来看这个年纪不大的吴英属于高级参谋人员,能掌握的消息还是不少。 “只要出大子,肯定能见着你。”吴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沈沧海来找他肯定不是来说闲话的,也不怎么寒暄,只有点局促的握着双手和沈沧海说话。“这回能透的消息不多。司令对这事发了很大一通火,但上面还没下命令,我们也不知道事态能变成什么样。” 沈沧海皱了皱眉头,但她知道吴英肯定会把能对外说的都告诉她,余下的再问了秘都得担责任。 所以她也不多问,吴英这话听起来像是废话,细品倒是很有意思。十九路的司令陈铭枢混过敢死队炸过广东督军,虽说后来避风头当过和尚可脾气不能变。那么一个一心为国的人听了这事,发火肯定是冲着本人去的,只要上头不着,本人敢有什么动作他肯定主张抗。 有东北的例子警示在前,国民政府总要顾虑。 “多谢吴兄。”沈沧海抱了抱拳。 结果吴英一蹦三尺高,说话声音也有点结巴“不不......哪里。” 眼下的当口军方也很繁忙,来回走动的人步履匆匆,吴英看着亦是十分疲惫的样子。上海昨夜实在许多人没有睡好,想来都怕一觉起来时发现外头翻天覆地。沈沧海得了消息,吴英看来也不指望在这时候多说什么,还没等她说出告辞,点点头自己通红着一张脸又脚下生风的走了,竟然比来的时候还快上两分。 萧冀曦在后头看着,很艰难的发问:“师姐......” “那是个只有脑袋灵光的书呆子。”沈沧海往外走时这么说着,有些忍俊不的意思。“从前被人找麻烦叫我顺手解围,他对上海悉,十九路军来换防时把他特意留下了。” 原来是英雄救美,只不过救与被救颠倒了些。 萧冀曦低头闷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再走到门口时,萧冀曦却是被认出来了。那守卫自己也很吃惊,三个月前弱不风的学生小子仿佛是胎换骨一样的变化,而且——居然跟着沈先生。 他照理朝离开军营的人行礼,萧冀曦略带拘束但很客气的还礼。他看出守卫眼神和来时不大一样,应该是认出来了。不过他没有追究什么的意思,当时守卫虽说蛮横些,倒也没有不讲理的意思。这段子他才知道当军方高层下来的命令有多死,守卫没必要为个素不相识的人担风险。 况且为着这事几乎可以算因祸得福,他还该谢谢人家才是。 沈沧海也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那点目光上的,但直到上车才点出来。 “你不记恨他?” 萧冀曦很诚实的摇头。 “今什么觉?”沈沧海再问。她这种时候总像个很尽责的老师,就是教的东西有点不同寻常。 “没什么跟。只是觉着,地位变了,际遇也就变了。”萧冀曦低声说。“但我不是为地位来的,我只是想做点什么。” “小人物总得变成大人物才能做点什么。”沈沧海很慨的看着车窗外来往的行人。“老五,或许连我这样看着风光的人,都什么也做不了。” 那话语带着深重的无奈,旁人可能觉着是无病呻,可萧冀曦知道那是实话。 帮派势力大的,现在首推黄金荣那几个,可那样的人自保足矣,救国却万万不能。 或者说谁都救不了国,一个人总归太绵薄。 萧冀曦忽然笑起来,沈沧海狐疑看他。 “咱们人多。”他着雪白的牙。“人多了,总能做些什么。”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