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回来了。”李琬琰站起身上萧愈。 今是范平和范氏牵涉南境通敌族亲的斩首之期, 萧愈亲自去法场观了刑。 今自清晨起便细雨朦胧,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萧愈策马而归, 衣裳和头发都被淋了。 李琬琰明显能察觉到萧愈自进门起似乎情绪便不高, 她先拉着他走到寝殿, 抬手替他将淋的外裳掉, 又拿起帕子微微垫脚给他擦头发。 “你怎么不知带个斗笠?” 李琬琰发觉萧愈一点都不懂怎么照顾自己,之前在灵源寺受了伤, 只乖乖躺了一天,第二起便各种胡作非为,到现在他手臂上的伤也没彻底痊愈。 “我去让人给你煮碗姜汤, 你去汤泉里泡一会, 等下我给你送衣裳。” 李琬琰说完走,却被萧愈一把握住手腕拉入怀中, 他抱住她, 垂下头与她额头相抵。 李琬琰微愣, 倒没挣扎,她等了好一会,不见萧愈有所动静,便开口问他:“怎么了?可是法场上的事不顺利?” 萧愈没回答, 抬手扶住李琬琰的脑袋, 轻吻她的瓣。 “好…好了…”李琬琰有些不上气, 她侧头躲开萧愈, 推了推他:“你快将衣裳换下来, 不然该着凉了。” 萧愈看着躲开的李琬琰, 倒没继续, 他单臂环着她的, 像是忽然想起,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刑部和大理寺可将范氏女眷的处罚上来了?” 李琬琰闻言微顿:“我正想与你商议此事…范平几人作孽,已连累了许多范氏子弟的前程,女眷们…更是无辜。” 李琬琰想,萧愈既然有心对范氏无辜的男儿都网开一面,何况是那些身在后宅,不问世事的女子。 她自然也知道,‘无辜’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多少有点讽刺。 当年的谢氏,当年的他,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她话落不由观察起他的神,他虽然沉默,眼底倒没有不悦之。 “嗯,”他应了她一声,似乎没有想要多余手此事的意思,他的掌心滑下她的肢,轻拍了拍:“我去沐浴了。” 李琬琰也不知萧愈的心里到底想什么,见他的身影往后殿去,她微微松了口气,吩咐明琴去煮姜汤。 她自己到衣橱中,找出一套萧愈的衣裳。 如今他十有九住在她里,她衣橱中他的衣裳物件占了一半。 李琬琰有些出神的看着萧愈的衣物与自己的混在一起,在她潜意识里,似乎他们早该如此,若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到如今她们应该已经有两个可的孩子。 李琬琰回神,自嘲的摇了摇头,她不敢让自己想太多,不敢奢求太多,如今的一切就像是泡影,不知哪会烟消云散。 *** 灵源寺一事平息后,李琬琰和萧愈正常上朝,经此一遭,朝堂人员变动不少,从前依附于丞相或者与丞相有其他利益勾结的官员,或罢或贬。 朝堂重新洗牌,李琬琰和萧愈都忙着安自己的人手,其中最惹人关注的职位,莫过于空悬的相位和户部尚书一职。 萧愈有意推举白天淳暂代丞相,话一出口,朝堂一片沉寂,持中立或者反对态度的官员,大多都在看李琬琰的反应。 李琬琰早与萧愈约定好,她点头支持白天淳暂代丞相,他不要手她安排户部尚书的人选。 在早朝的一片沉寂中,李琬琰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赞同萧愈的人选。 其后由支持萧愈的官员站出来道贺,慢慢的,支持道贺的声音在大殿上此起彼伏。 早朝散后,李琬琰便回了未央,户部尚书的人选她还没有想好。 若选老人,虽然职务上游刃有余,但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范平,后为了明哲保身,而倒戈投靠萧愈。 提拔新人,虽然废些心力,但他在朝中没有基,更好她来掌控。 李琬琰忽而想到今年的新科进士常修筠,他的文章她读过,确是个有经纬的大才子,听说是连中三元一路考上来的外京人。 李琬琰思索片刻,命人召了常修筠入。 见到常修筠本人,不想他竟如此年轻,倒是让李琬琰有些意外,她询问了他几个问题,也算对答如,最后她有意问了问他对当下朝局的看法。 常修筠想了想:“权臣当道,若想正统不衰,必要蓄积力量,养兵反擒贼王。” 李琬琰暗暗挑眉,不亏是年轻气盛的大才子,如此直言不讳,倒也不怕得罪萧愈。 李琬琰和常修筠在明政殿一聊两个时辰,等回到未央时,已过午膳十分,走近寝殿,发觉萧愈竟在里面。 “你不是回王府了吗?”李琬琰有些意外,她走上前,隔着茶案,在萧愈对面坐下。 明琴从外面端了水盆进来,用玫瑰与茉莉汁调的水,李琬琰洗净了手,拿了块茶饼,开始泡茶。 萧愈看着明琴的身影退出殿外,又看了看悠闲泡茶的李琬琰,扯了扯角,说不上是何种语气:“本王在这,可是扰了长公主与人谈论风月的雅兴?” 李琬琰闻言不由抬眸看向萧愈,旋即反应过来。 如今皇遍布萧愈的眼线,他想知道她在哪,召见了谁,实在易如反掌。 李琬琰煮好茶,先倒了一杯递给萧愈,她笑着向他解释:“那位是我选的新任户部尚书,王爷觉得可还合适?” 萧愈垂眸,看到李琬琰递到眼下的一截皓腕,除了茶香隐隐还有几缕花香。 “长公主看重的人,一向才貌兼修。” 李琬琰怎会听不出萧愈的怪气,她回忆了一下常修筠的相貌,的确干净清秀,她想了想,又笑着补充:“还年轻有为。” 萧愈闻言,面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李琬琰,不由眯了眯眼。 李琬琰不想萧愈反应这么大,连忙走到他身旁,抱住他的手臂,哄道:“再如何年轻有为,也不抵王爷掌兵百万的实力。” 萧愈听着李琬琰的恭维,冷笑一声,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本王的确不年轻了,可长公主不也一样…不年轻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尤其是说她不年轻那三个字,说得格外咬牙切齿。 李琬琰心里暗暗腹诽,她再老也比他年岁小,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如此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仰头问萧愈:“我保养的还算好吧。” 萧愈闻言倒是没反驳,单看李琬琰这张脸蛋,的确猜不出她的年岁。 李琬琰见萧愈不说话,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趁他恼之前,端起茶盏,送到他边喂给他喝。 “再不喝就凉了。” *** 过几,便是国中一年一度的花朝会,魏人喜簪花,上至皇亲贵戚,群臣王侯,下至商贾百姓,男女老少,皆会在节之时,簪花于发间。 近几年国中经济不景气,早些年京畿地区还出现过粮荒,李琬琰曾下令关闭了许多花田,改种粮食,花朝会曾落寞几年,尤其是曹猛进京那年,百年传下的节,只那一年因战而停。 近年李琬琰调整了税法,又整治了一些扰花市的商贾,花朝会才又慢慢热闹起来。 李琬琰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出去看一看花朝会。 所以花朝会当晚,萧愈提议带她出转转,她还有些晃神。 萧愈明显看出李琬琰出神的模样,他似乎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了,再晚赶不上灯会了。” “我们出行,大张旗鼓的,只怕会打扰百姓。”李琬琰有些迟疑。 萧愈闻言却睨了李琬琰一眼,他拉起她,将她推到衣橱前,让她换身寻常的衣裳。 “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可惹眼的。” 李琬琰一听只她们两个,又是一愣,旋即想起从前年少时,每年花朝会她与萧愈都会偷溜出皇,参加热闹的集市。 那时候萧愈会从商贩手中买花,亲手替她簪在发间,她瞧见旁得男子带了花,便要萧愈也带,萧愈本是抗拒,但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也会学那些风才子,做一回风雅簪花郎。 萧愈见李琬琰又愣神,不由催她,他兀自抬手从衣橱中挑出一件她的衣裳,直接帮着她换。 萧愈带着李琬琰出,连霍刀都没有带,只牵了一匹马,策马至朱雀大街,灯火下的花会,人头攒动,一片热闹之景。 萧愈翻身下马,随后又将李琬琰抱下马背,两人一路手牵手,走在拥挤的人中,有孩童三两结伴嬉闹奔跑而过,撞到了李琬琰手臂,险些将她撞到,之后再有孩子或是行人路过,他都会下意识抬手,将她护在怀里。 越往里面走,人越多,萧愈索将李琬琰抱到马背上,他替她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街上除了卖花的商贩,还有卖糖人的,李琬琰看见糖人不由眼睛一亮,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萧愈往卖糖的摊位上去。 街上一侧酒楼的雅间里,热闹的坐了人,吴少陵倚在窗畔喝酒,听见推门声转头看去,见霍刀独自走进来,他往霍刀身后张望好一会,都不见萧愈的身影,不由开口问道:“王爷呢?这么大的节,他竟忍心丢下我们?” 霍刀听到吴少陵的问,只能抬手饶了饶额头,他总不能告诉吴少陵,说王爷是和长公主单独去逛花会了。 “说,阿愈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是不是与哪个美人私会去了?”吴少陵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他一副断案老吏的模样,眯眼询问霍刀。 霍刀不接话,走到桌案前坐下,兀自拿起一块点心开始吃。 一旁的贺兰月听到吴少陵的话,又看了看霍刀这副闭口不言的反应,立即想到了李琬琰。 她正要开口质问,忽然听到窗畔坐着的吴少陵大叫一声:“王爷?” 雅间里众人的视线全部被吴少陵引过去,埋头吃点心的霍刀,也不由抬起头来,他看着吴少陵一脸震惊的指着楼下,连忙起身往窗边去。 贺兰月贺兰辰和军师也都凑到窗户前,他们的视线往下望,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一对耀眼的男女。 女主一袭月白的长裙,即便相距较远,也能看出女子身姿窈窕,容颜绝,滢白的肌肤在夜灯火下似乎熠熠闪光,她正坐在马背上看着站在一旁摊位前的男子。 不一会,那男子转身,手里拿着一个糖人,他一手牵起缰绳,一手将糖人递给女子。 女子咬了一口糖人,眉眼瞬间弯弯的笑起来,她手握着糖人递到男人面前,示意让他尝尝。 男子先是摇头,女子不依不饶的摇了摇手里的糖人,直往男子上碰,男子便也张口咬了一块。 楼下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平里不苟言笑的萧愈。 吴少陵在楼上瞧得目瞪口呆,一想到自己平里鞍前马后的,萧愈连个笑脸都不肯多给他,现下在漂亮姑娘面前,竟是又给人家排队买糖,又替人家牵马。 吴少陵心里大骂萧愈,有意破坏他的良辰好时,他将头探出窗子,朝下面大喊了一声:“阿愈!上来坐坐吗?” 一旁的霍刀下意识想要捂住吴少陵的嘴,可为时已晚,楼下的萧愈和李琬琰一起抬头,往窗子旁看去。 萧愈看到吴少陵和他身旁的一众人,面瞬间沉了下来。 吴少陵隔得远,看不清楚萧愈的脸,他的目光悉数被李琬琰扬起的小脸引去,他愣愣瞧着,半晌都没回神,等被霍刀一巴掌拍在背上,他才通红着脸转头看去。 “你打我干什么!有了王妃嫂子,难道还不让我们瞧瞧?” 霍刀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和吴少陵解释了,他忍不住发愁扶额。 一旁的贺兰月闻言,不由冷笑:“什么王妃,少陵哥哥你还不知道吧,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当朝的长公主。” 楼下,李琬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身旁面不悦的萧愈:“要上去吗?” 作者有话说: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