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雷雨,习惯就好了!”撑伞的那个人率先回过神来,同等候在中侧门口的两个人接了一番,人点了点头,拍拍那人的肩膀,似是安抚,而后接过了那一板车的废弃物料,走出了皇城。 “啪!”随着最后一粒黑子落下,被杀的只剩小半片苟延残之势的白子终是被里外合围,走不出去了。 梁大人无奈的将手中的白子放回了棋盒里,慨道:“世子好棋艺啊!” “那是自然!”中途拉来长孙帮忙对弈的安国公一脸的与有荣焉,得意道,“我家言哥儿自是最好的。”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的一阵哄笑。 正哄笑间,一个人匆匆自殿外跑了进来,来不及见礼,便大声开口问道:“大人们可都在这里了?” 人比起寻常人尖细了不少的声音很是引人注目,正在殿中对弈、看话本、闲聊的官员们皆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看了过去。 小人带着一身的雨水匆匆跑了进来,此时站在殿内,脚下的绒毯已被浸了一大块。 能入朝做得高官的,记忆里自然不会差。这个小人被大太监留在这里待命,先时跑进跑出的伺候帮忙,一举一动皆十分有礼,半点不敢怠慢众人。 可此时匆匆跑进来的小人对上他们连见礼都来不及见礼,而是直接开口问了这一句,如此急迫的样子……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神情凝重了起来。却没有人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说道:“有几位大人去恭房出恭了。” 小人点了点头,道:“我等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般急切点人的架势……一众官员们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番,心中一震。 那人却来不及对官员们说话,只是再次小跑了出去,同外头的人们接一番之后又回来道:“大人们且缓缓再出吧,圣上有话要问。” 圣上要问话啊……那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那……出什么事了? 待到人走后,官员们猜测了起来。 “难不成是有人行刺,想要抓刺客?”有人说道。 再圣明的君王也难以保证不会得罪人,有刺客行刺这种事在所难免。不过如今在位的陛下不是个寻常的君王,以军功起家的陛下当年可是不折不扣的将星,什么刺客能伤到今上? 他们想象不到。不过从小人口中的“圣上有话要问”可见,陛下并没有受伤。 就算没有受伤,刺客还是要抓的。众人不以为然。 不过,也有人对此持不同的意见。 “这个天行刺?”大理寺卿纪峰摩挲了一下下巴,指了指方才小人站立处的雨水,道,“这么大的雨同护卫们过招,而后再进御书房同陛下过招?” 反正,雨水遮挡视线,阻碍行刺,反正换了他,他不会选这种天行刺的。 纪峰这话当然也有道理,又有不少人胡猜测了一番,却都站不住脚。 不过,官员们也不以为意:左右到底发生什么事,迟早会知道的。 两个时辰的雷雨一晃而过,待到昏黑的天上乌云散去,渐渐白,在街边茶馆等了一场雨的的卢这才结账出门,翻身上马,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飞快的向城门处奔去。 云收雨停,皇城上空的乌云散去,再度出了天空原有的颜。 澄澈如洗的天空清亮过人,可等在金銮殿内的一众官员大臣们心情却不见好。 天要留人,回不去了啊! 这个要留人的天同两个时辰前留人的天当然不是同一个。 这个天,是天子。 陛下有令,金銮殿内官员无事不得擅离中。 第五百四十六章 请错 街上人来人往,雨后的长安城干净清亮,连呼的空气都格外的顺畅。 路边的小食摊、瓜果摊再次摆了出来,开始叫卖。 的卢骑马在街道里穿行,马蹄飞奔少不得带动一些小的泥点子四溅开来,不过长安城道路宽阔,四溅的泥点子离溅到街边的摊贩还有一段距离,倒是不妨事。 这也要多亏陛下圣明了,长安城的沟渠排水做的很是不错,即便才下过这么大的暴雨,路面上也无积水,早被引入沟渠灌入渭水河与农田之中了。 一场雨引得百姓又慨了一番贤德之君,慨自己托生在了好时候,若是早个二十年,暴君当政,可没有这样的好子可过。 一路疾行,听着百姓在闲聊议事的空档时不时慨两声“陛下圣明”,鲜少动脑筋的的卢不知怎的,想起了昨自家世子慨的话。 若是民心所向,君位自牢不可破。 是这样吗?的卢蹙了蹙眉,甩了甩脑袋,把脑海里的事情甩出脑外,拉着缰绳疾行着向城门口奔去。 想那么多作甚?他是世子的手下,想这些君国大事作甚,万事听世子的就是了。 一路持令出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对此,的卢早已习惯了。众所周知,世子是陛下的亲外甥,简在帝心的天子宠臣。世子的令牌,整个长安城几乎都是畅通无阻的。 世子的背后,是天子。这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倚仗了,没有人能越过这个倚仗去。 飞奔的骏马在庄子前停了下来,的卢飞身下马,上前,还不待他敲响庄子的大门,大门便自己开了,小午从门后探出头来,看向的卢。 “来了?” 的卢点头,道:“来了。” 小午“嗯”了一声拉开了门,待到的卢进门之后,自己出门替的卢将马拉了回来,而后再次关门落闩。 庄子里静悄悄的,不消小午带路,的卢便直接去往了主院。 眼看主院近在迟尺,还没来得及踏入,一只脑袋从主院的院门内探了出来,开口问道:“来了?” 这同小午如出一辙的动作看的的卢忍不住默了默,看着前头的香梨又回头看了眼小午。 小午莫名其妙的被看了一眼,虽说觉得古怪,可也没忘了正事,催促他道:“快些!” 被催了一句的的卢这才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踏进了主院。 主院里,追风、绝影两人已在院中候着了,大开的大门里,一个身披袈裟、一身风尘仆仆的光头和尚正坐在一桌饭菜前大快朵颐。 的卢走了进去,看向正在荤素不忌、大口吃的和尚,做了个不怎么标准的佛礼,道:“慧觉禅师!” 慧觉禅师夹的快子顿了一顿,看向走进来的的卢,默了默,道:“我还以为世子会亲自过来向我告个不是什么的,毕竟这般请人的方式,换了个人,贫僧定是要宁死不屈的!” 阿弥陀佛!他一个游僧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斜刺里突然跳出几个人来给他套了个大闷袋,这换谁谁不气? 慧觉禅师一想到这世子爷“请人”的方式便忍不住磨了磨牙,不过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还是忍了下来。 一同跟着去“请人”的绝影向他作了个佛礼,解释了起来:“我等跟了禅师好些天了。禅师却混迹在民群中,一刻也不落单,便连出恭都要同人一起,实在是寻不到说话的机会……” 说到“出恭都要同人一起”时,慧觉禅师脸一僵,忙尴尬道:“这也没办法,夜里独自一人出恭,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寻个人提灯笼也好。” 他近些时正随一群民四处走动,细一想确实没有落单的时候。 “我等实在没有办法了,姜四小姐嗜睡的症状又越来越严重了,”绝影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一只一两个时辰清醒着。就这一桌菜还是姜四小姐清醒的时候做的,怕的便是您若是来了,她却无法清醒!” 一席话说的慧觉禅师扒饭的手一顿,微蹙的眉头松了开来,轻咳一声,开口道:“东西拿到了?” 那几味药里只有一味最是难得,他说的自是那味药了 一旁的的卢将怀里的东西给慧觉禅师。 慧觉禅师打开油纸包里的东西看了片刻,又凑到鼻间闻了闻,半晌之后,他看着纸包里的东西,神情复杂的看向面前的几人,道:“这东西要拿到可不容易,是世子亲自拿的?他人在哪里?” “世子留在中了。”的卢道,“陛下有令,群臣不得擅自离。” 一句话听的慧觉禅师神顿时一凝,不过旋即又点头道:“也是,合该如此!” 世子手段非比寻常,可陛下也不是一般人。 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等到人都走了才发现,那才真真是未老先湖涂了。 眼下的事好就好在世子先一步预料到了陛下会彻查,及时将东西送出中,不好在东西送出来了,人却留下来了。 陛下的彻查之下,世子能不能逃过还未可知。 看着手里的那株好不容易送出中的并蒂雪莲叶,慧觉禅师抬眼,看向面前的的卢等人:“所以,眼下你们得了这样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这般把这物给我了不成?要知道你们的世子此时还身陷令圄,我若是将这件事传出去,你们的世子从天子宠臣到阶下之囚也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对此,绝影神情平静的说道:“世子说,禅师不会说的。” 这么信任他的吗?慧觉禅师有些意外:这般手段了得之人竟会给一个不过寥寥几面的人这样的信任?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他慧觉看起来这般的令人信任不成?还是这世子竟是这般天真? 正这般想着,耳畔听绝影的声音响了起来:“世子说了,当年的事,禅师亦逃不开干系。” 慧觉禅师:“……” 就知道如这位季世子这般的人是不可能这般轻易的把信任出来的,既先一步服软给了信任,又不忘威胁拿住软肋,如此恩威并施,才似这等人会做的事。 他瞎想什么呢!慧觉禅师干咳了一声,再次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道:“那走吧!”他说着,神情复杂,“你们世子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且先用了再说!” 且不说姜四小姐眼下的情况越来越糟,便说现在不用,难道等着东窗事发,搜个人证物证俱全不成? 走了两步,慧觉禅师回头看了眼桌上的一片藉,道,“那碗红烧不错,待我将姜四小姐治好了,你们记得提醒她我喜这个。” 香梨点头记了下来。 其他的她听不懂,但是这个话她听懂了。 慧觉禅师又道:“还有那个狮子头、炒腊、鱼头汤……” 香梨忙道:“待小姐醒了,禅师想吃什么都成!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两个主子眼下一个躺着,一个回不来,真有什么事,可叫他们这些人听谁的?不管如何,总要有一个能做主的才行。 金銮殿内时不时有人起身来回走动。 从殿门走回殿内,再从殿内走回殿门,如此个往复二三……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莫要走了,看的眼都花了!” 正在走动的官员停了下来,看向出口的同僚,反问他们:“你们不急?” 出口的官员点头,道:“急啊!可……你这般来回走动又有什么办法?” 一席话说的走动的官员哑口无言,顿了顿,悻悻道:“好歹也给句准话啊!似如今这般不声不响不许离是什么意思?” 这才是问题所在。出了什么事,好歹说上一声啊!陛下那里连点动静都没有,只道不许离算什么意思?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