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早已知晓,可看到确实能推动的侧门,赵还还是下意识的顿了顿:苏家父子人是险,可连御书房这里也能安排妥当……这背后的手段还真真是不容小觑。 深了一口气,赵还推动着侧门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抬眼看向御书房。 御书房内室烛火,明亮的同外头漆黑的天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浓重的灼烧药草的香味自御书房内传来,一个鹤发老翁背对着他,身心正专注的落在面前捣鼓的药汁上,对外事外物充耳不闻。 而鹤发老翁面前那明黄的软塌之上,一个时辰前还在同一众朝臣商议国事的陛下正躺在那里,似是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之中。 即便是武能打下天下的君王也有闭眼小憩的时候。 赵还深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哐啷”一声,一只陶土药罐被踢了出去,发出了一声不大却震人耳膜的滚动声。 从开着的侧门传出来的声音着实把在侧殿等候的太子吓了一跳。 “赵还!”太子发出了一声惊呼,“你做什么呢?” 怎么走路的?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当御书房里的父皇和老神医听不到不成? 赵还早在陶土药罐被踢出去的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僵硬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昏昏沉睡的陛下依旧在沉睡之中,那正在捣鼓药汁的鹤发老翁也依旧在捣鼓着药汁,恍若不觉。 这么大的响声,这两人居然没听到?惊出一身冷汗的赵还看向正中的两人。 陛下在沉睡……看来是真的睡着了。那老翁……赵还想了想,上前一步,再次踢了踢那个陶土药罐。 又一声药罐滚动声传来。 “赵还!”这下,太子坐不住了,他腾地一下起身,快步走到侧门处,隔着侧门看向不远处的赵还,以及……御书房内的情形。 这么大的声响之下,那两人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子愣了一愣,还不待反应过来,赵还便松了口气,回头唤了一声“兄长”。 这一声“兄长”唤的太子心惊跳,连忙看向那一睡一醒的两人,赵还却笑道:“那老翁年岁大了,应当听不见了。”说罢再次踢了踢药罐。 两人依旧没有动静。 一睡一醒,醒着的那个还是个聋子。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太子瞪他:“你快点!” 赵还“嗯”了一声,向前走去,落地的脚步声不轻,那捣鼓药汁的老翁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聋子!太子发出了一声嗤笑,正想说话,却见离赵还不远处的老翁却在此时突然“咦”了一声,而后一边道了声“什么人?”一边回过头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得手 若说太子被突然回头的老翁吓的不轻,可最害怕的却不是太子,而是离老翁近在迟尺的赵还! 在老翁回头的瞬间,他一个灵,几乎是本能的抄起手边一只硕大的陶土药罐狠狠的向老翁砸了下去。 “彭——”地一声,四分五裂的陶土药罐碎了一地,里头七八糟的药渣更是散的地都是。 这一片的地藉把太子就要惊呼出口的惊呼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待到反应过来,他连忙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赵还,却见赵还还站在原地,沾了一手的药渣愣在那里,似是傻了一般。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太子愤怒之下也顾不得不要牵连上自己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走至赵还身边甩了他一巴掌:“乡下东西,你在干什么呢?” 说那老翁是聋子的是赵还,结果老翁回头险些发现了他二人的也是赵还。 现在更麻烦的是这躺在地上脑袋开了花的老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脸上挨了一巴掌的赵还似是被打醒了,怔了一下回过头来,摸了摸肿起来的脸,没有理会太子的质问,只是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老翁的脉息。 片刻之后,赵还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活着!” 活着啊……活着就好!太子松了口气,瞥了眼躺在那里沉睡的陛下,忙道:“快些拿了东西走人!” 赵还却没有动,只是盯着那老翁看了片刻,忽地转头看向一旁碎裂了一地的陶土瓦罐碎片,顿了顿,从中挑出一块尖锐的瓦罐碎片拿到了手里。 这样的动作看的太子一个灵,虽然解决不顺眼的人从来不用亲自动手,可这并不代表太子不懂这举动其中的意思。 眼看赵还挑了块瓦罐碎片,太子连忙上前拉住了赵还的手,道:“你做什么?父皇还在呢!” 倒不是说怜惜无辜之人的命什么的,而是父皇在,做事之前得收敛着点。这是他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对父皇,他有种天然的惧怕。 这种惧怕于赵还而言却是没有那么的,他抬头看了眼太子,平静的说道:“他可能看到我二人了,不能让他活着。” 抓住赵还的手立时松了开来,太子看向一旁昏昏沉睡不醒的陛下,方才抓着赵还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衣袍上擦了擦,背到身后,被向后退了几步,再次退回到那扇通往侧殿的小门处,干咳一声,道:“不关孤的事,孤可什么都没看到!” 说罢这话,太子便连忙关上了小门,彷佛拉上了这道小门,御书房内发生的一切便能同他无关一般。 对太子的话,赵还没有任何意外:若是哪一天这太子当真说出什么有担当的话来那才是奇怪了。 眼下,太子不干涉了,他自是不准备放过眼前这个老翁。不管他是什么稀世神医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挡了他的路,都得死! 抓着瓦罐碎片的手颤了颤,赵还了口唾沫。 他还没有杀过人,不过人都有第一次,没什么可怕的……他攥紧了手里的瓦罐碎片,看向倒在地上的老翁,深了一口气,勐地一抬手,扎向了倒在地上的老翁。 就在瓦罐碎片就要扎入老翁身体的瞬间,手肘处一道巨大的力道袭来,脑袋突地一沉,赵还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在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幕,是老翁身体被划拉开来的一道巨大的血口,以及倒在地上睁开眼睛的老翁。 这下,可以确定,这老神医真的看到他了。 麻烦了!赵还在陷入黑暗之前想着。 “噗通”一声,昏死过去的赵还被扔在了地上。一门之隔的太子,却是对此毫不知情。 是以,两人谁也没有看到被划拉出一道巨大血口子的老翁在睁眼的瞬间,再次昏厥了过去。 烛火影影晃晃。 一室之内昏的昏,睡的睡,没有一个清醒着。 没有清醒的自也没人对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内的人惊呼出声。 季崇言看了眼地上被点昏死过去的老神医,确定人确实死了之后,才走到一旁沉睡昏昏的陛下身边。 看着躺在软榻上浑然不知的陛下,季崇言目复杂之,顿了顿,很快转为了平静。 他深了一口气,将陛下间的香囊解了下来,将里头层层包裹住的东西拿走放入怀中,而后将香囊连同软塌旁那只绸缎锦盒一同扔到了一旁的火烛堆中。 眼看烛火的火焰噬了那只绸缎锦盒又噬了大半的香囊,季崇言这才转身,走向殿内的一角。凋刻着真龙腾云驾雾的殿壁此时被推开了一条,他闪身走入殿壁内,一道微不可闻的机关开合声响起,殿壁再次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御书房内一切如常。 烛火依旧昏昏,季崇言脚下却是不慢,穿过黑暗的长廊,待到尽头处,推开顶上的地砖,重新出现在了祥泰殿内。 那样东西……那样可以救阿颜的东西此时就在他的怀中,等到雨停离,他便能将东西带出皇城了。 只要等…… 等?等不得!季崇言下眉眼,眉眼里闪过一丝肃杀之。 确实!再英明神武的君王也有沉睡之时,可这沉睡并不会久。 这场大雨留人可不是仅仅留上一两个时辰那般简单。 天边一道雷光撕裂夜空,雨雾沉沉中,几辆运送中废弃物料的板车正在雨中穿行。 即便是倾盆大雨,这些身份地位最低微的人却依旧不能停歇。 中贵人享受着世间第一等奢华的生活,眼里自是见不得脏之物的。皇城的废弃物必须离,以免脏了贵人的眼。 穿着蓑衣冒雨在道上穿行的人推着板车摇摇晃晃的走着,一旁撑伞的小人连声叹气:“不是我催,是这些吃剩的果皮瓜果必须离的,这个天捂上一就酸臭了,惹得贵人发作,倒霉的不还是咱们?” 一旁推板车的人连声应是,无奈道:“家里人以为我进了便是过好子了,却不知道进过好子的是贵人,可不是咱们!” 里头的劳作同外头的劳作别无二致,甚至眼界高的贵人们往往更是苛刻。 推板车的人隐隐只觉头顶撑着的那把伞晃了晃,斜刺落下来打在脸上的雨水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怎么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去祥泰殿的大人们不留心撞到了我。”一旁撑伞的人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手里的伞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不敢打怀里的东西,忙道,“莫磨蹭了,快送去门同人接了,好早些回来休息!” 推板车的人连连应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雨依旧在下。 去而复返的工夫,一局棋也不过才下了三分之一。众人看的正是入,轮到安国公了,看着眼前隐隐已他一头的白子,安国公皱眉,一脸犯难之。 “这一子……” “祖父。”身后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正皱眉发愁的安国公闻言眉头顿时一松,起身,道,“言哥儿,你来替祖父落这一子!” 如此个理直气壮的语气……观棋的大人们笑了开来:国公爷这般光明正大的耍赖的吗? 对弈的梁大人无奈道:“……好吧!左右对弈的都是姓季的,换一换也无妨。” 季崇言接过安国公手中的黑子一子落了下来,开始专心同梁大人对弈。 棋局渐入佳境。 “刺啦”一声,御书房内的烛火烧到了芯子,烛火跳跃了一下,整个御书房之内的灯火晃了晃。 躺在软塌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侧殿之内的太子正焦躁不安的在里头来回走动。 他都两盏茶水下肚了,这赵还怎么还不回来? 不但不回来,里头怎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虽说因着内心的惊惧和不安,比起往来,此时的太子多了几分耐。可这耐终究是到头了。 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太子腾地一下起身,向侧门处走去,手指触到那扇拉上的侧门,正要推动时,那扇门却是无力自动,自己拉了开来。 太子心中一记咯噔,一股不妙之油然而生,然而此时开不开门已不由他了。 一道惊雷撕裂昏黑的天空,照出了那张出现在门后的脸。 他双腿一记哆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父……父皇!” 陡然的一记惊雷将殿内对弈、闲聊、看话本子的高官权贵们皆吓了一大跳。也将运送废弃物料板车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