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谢云菀眼眶红红,看上去别提有多委屈了。 纪氏哪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忙拽了女儿一起跪在地上。 众目睽睽下被这般发作,谢云菀抬眸看向凤大长公主,仍在装白莲花:“菀儿不知祖母何以这般震怒?祖母平里宠着小姑姑,菀儿心底不敢有怨。可今个儿,菀儿也糊涂的很,菀儿自问在里并未失了规矩,却平白无故遭了小姑姑一记耳光,祖母不问缘由,就当众责罚我,难道在祖母心里,只有小姑姑,就没有我这嫡亲的孙女儿吗?” 一句话听的纪氏差点儿没晕过去,可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样子,那委屈又无辜的神情,她也不由有些恍惚,许这事儿真的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谢元姝早就料到她会狡辩,她觉得自己上一世确实是小觑了谢云菀,她怎么就这么会装无辜,装可怜呢? “你敢说,你对太子殿下没半点私心?依着你的骄傲,那郭家二公子即便没生了意外,你心底怕也瞧不上这桩婚事吧。郭平虽是二房嫡子,将来却不能袭爵,你如何会甘心。终于,老天如你所愿,那郭平再碍不着你的眼了。可你必也没想到,外头会有那些言蜚语,有了这些言蜚语,你是否觉得后的婚配,更是连郭平都不及,如此,也只有一条路可选,那便是外嫁。可你又如何舍得离开京城这繁华之地,如此便把心思放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娶了正妃又如何?凭着忠国公府门忠烈,军功赫赫,你怕早存了效仿皇后娘娘的心思,是不是?” 谢元姝的每句话都像是生生戳在了谢云菀心上,许也是被谢元姝刺了,她已经有些失了理智,恨恨道:“小姑姑自幼有祖母护着,自然不需要替自己谋划。而我,虽是谢家长房嫡长女,可有小姑姑在,我这又是哪门子的嫡长女。哪家的嫡长女像我这般,要在你面前做小伏低,处处被你着。” “祖母不疼我,我万万不敢存了怨怼之心。可凭什么,连母亲都不帮我。不就因为是爹爹的继室,才怕行差踏错。” 这番话出口,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郡主哪是冤枉她了,这明明就是争强好胜,对长辈暗存怨怼,平里的礼仪教化不知都学到哪里了? 纪氏猛的回神,在地上磕着头:“殿下,这孽障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魇着了……” 说着,纪氏再忍不住,哽咽出声。 凤大长公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些年纪氏持重本分,万不会私底下故意教唆女儿。 可见,这人啊,就怕贪太大。 “罢了,回去之后把女戒抄个百遍,你便是再不懂事,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东这趟浑水,你有那本事搅合进去?” “你是我谢家长房嫡长女,偏要上赶着给人做妾,即便是太子,又如何?你这样,把萱姐儿至于何地?我谢家,哪房有过姨娘,这能入门的都是正经太太,当家主母。怎你就不知羞,要在东做小伏低。” 一旁,二太太姜氏真的恨不得撕碎这小蹄子。因着郭家之事,萱姐儿的婚事已受了牵连,这次若不是郡主戳穿了她,更不知要如何连累女儿的婚事了。 她平里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可这会儿,还是没忍住对着纪氏道:“大嫂,我平里敬你,可你也不好让菀姐儿这般毁我们二房啊?再说句不好听的,菀姐儿若真给太子做了妾室,这连累的不光是府邸的姑娘,便是几位少爷,谁又能落着好。” 纪氏何曾这般没脸过,只恨生了这孽障,让她这些年的威严扫地。 凤大长公主今个儿也乏了,直接道:“好了,都退下吧。” 纪氏看谢云菀跪在那里,紧咬嘴,忙拽了她出去。 凤大长公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叹息一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褚嬷嬷斟了杯茶递上前:“殿下,这亏得是郡主瞅出了端倪,悬崖勒马,否则,大姑娘若真的做出了丑事,我们忠国公府怕是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便是皇上,难免不会因此疑心谢家。” 凤大长公主叹气:“也是我老了,竟没看出些蛛丝马迹,只当她因着郭家二公子之事受了委屈,有些争强好胜。” 想到谢家若真的因此遭了皇上的猜忌,疑心谢家的忠心,凤大长公主便有些后怕。 褚嬷嬷低声道:“殿下还是早些给大姑娘定下亲事为好,也省的大姑娘再生一些有的没的心思。” 出了鹤安院的谢云萱挽着姜氏的胳膊,口中也有些不忿:“娘亲,我就说大姐姐惯是会争强好胜,郭家公子那事儿之后,更是变了一个人,今个儿,娘亲总该信我了吧。” 姜氏冷哼一声:“你大伯母平里最知规矩,怕是这会儿也懵了。虽谁也不会疑心她有教唆之嫌,可教导有失这她又如何逃得过。”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叮嘱女儿道:“你大姐姐犯了错,可人前你也不好和她生了嫌隙,失了规矩。经此一事,你祖母定会尽早把她嫁出去,没的凭白为此让二房和长房生了嫌隙。” 凤昭院 经过方才那事儿,萧瑗好半天才晃过神来,忍不住唏嘘道:“郡主,大姑娘这般不懂事,大太太怕是要气死了。” 谢元姝笑笑,想着自己重生一世,到底是让谢云菀和东隔绝开来,不免有几分宽。 可她也知道,谢云菀惯是掐尖要强的子,又岂会轻易就歇了心思。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上赶着给太子做妾,可也得想想,她有没有皇后娘娘那七巧玲珑心。太子殿下虽还未大婚,可幸过的女,若不是皇后替他收拾烂摊子,怕是早有御史上书弹劾他私德有失。” 记忆中,上一世东窗事发,大哥谢敬直接差人把谢云菀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之后又跪在御书房外请罪。 可谁都料不到,谢云菀已有了身孕,郑皇后又从中相帮,如此,到底还是让她做了太子侧妃。 也因此,承平帝愈发疑心谢家,直至谢家最后门覆灭。 想到这些,谢元姝紧紧攥了手中的帕子。 自她醒来,她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怕自己即便重生一世,也改变不了历史的轨迹。 可眼前,她戳穿了谢云菀,遇到了道士杨天弘,可见老天爷还是厚待她的。 再说长房这边 纪氏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鹤安院走回来的。 一进门,转身就给了谢云菀一记耳光。 谢云菀直接就被打懵了:“母亲,莞儿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为何这些年,您从不肯替女儿好好筹划。若非如此,女儿如何会生了别的心思,自己来赚这个前程。” 伴雪差点没吓晕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谢云菀的衣角:“大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就和太太低个头,认个错。” 话音刚落,谢云菀一脚就踹开了她,腹委屈的看着纪氏:“娘,莞儿是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难道替自己谋出路,也算是错吗?这些年,若不是您小心翼翼,那谢元姝如何会让我这般没脸。今个儿东选妃,哪家的姑娘不是存了心思入的。女儿即便有接近太子殿下之意,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作践女儿?不过是仗着祖母宠着她,才有这个底气罢了。” 不等纪氏开口,便听外头的丫鬟传话说,二少爷来了。 谢云菀又是急又是气,到底是哪个婢在二弟面前嚼舌了。 谢少远一身月白暗纹团花锦袍,进来后,恭恭敬敬的给纪氏行了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看着谢少远,纪氏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云菀顿觉难堪,委屈的看着谢少远道:“二弟,这些年,因着母亲是爹爹的继室,什么时候不是谨小慎微,这里面的艰难,你如何会看不到。你当姐姐只是为了给自己谋出路,姐姐何尝不是为了你。” “有大哥在,后等大哥袭爵,这府邸还会有你的位置。你虽读书好,可即便考取功名,不也得避大哥几分。” 谢少远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冷冷道:“我从未有和大哥相争的心思,大姐这样口口声声为了我,是要强拉着我做这个罪人了。” 谢云菀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淡漠和嘲讽,又急又羞,匆匆解释道:“二弟,你怎可这般疑心我。这家里,唯有我和你是一母同胞,是真正的亲人。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谢少远眉头微蹙:“大姐还是莫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我尊大哥这长兄,从不敢也不会有别的心思。自幼爹爹就教导我们兄友弟恭,谢家绝不会有兄弟阖墙的事情发生。这些,我一直都谨记在心。我以为,大姐也和我一样,没想到,却只为自己着想。你这样做,让母亲如何自处,你对得起母亲吗?” “你口口声声说母亲这些年小心翼翼,可祖母若不信任母亲,又如何会把掌家之权给母亲。这些年,二婶,三婶从未分的半分去。” 说罢,对着纪氏一字一顿道:“母亲,儿子看大姐身边侍奉的丫鬟再留不得的。早知大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却从未回禀给母亲,这样的奴才,要她们有何用?” 第13章 见礼 谢云菀听到这里,哪能不气。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少远道:“二弟,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长姐?这几个丫鬟自幼就侍奉在我身边,你怎可这般对我?” 谢少远淡淡开口:“她们若是堪用之人,事情便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知道母亲向来宠着二弟,谢云菀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委屈的看向纪氏:“母亲,您若是听二弟的撵了伴雪她们几丫鬟出府,后,谁还敢尽心在女儿身边侍奉。如此,女儿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怕是连萧瑗这表姑娘都要比女儿像正经主子。” 谢云菀哭的伤心,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纪氏即便是再气她不知轻重,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好做到这一步。 菀姐儿的话也没错,遣散几个丫鬟是小,可这府邸的下人,哪个不是高踩低之人,若她执意处置了这几个丫鬟,等女儿大婚之后,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这让她如何舍得。 谢少远看母亲的神,知母亲这是不落忍了,缓缓开口道:“儿子先退下了,只若有下一次,纵是儿子不手,父亲定也会过问的。”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谢云菀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对着这样的目光,谢云菀心底猛的一跳,可下一瞬,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堪。 凭什么,她和他是同胞姐弟,他却这般待她? 纪氏心疼女儿,最后只罚了几个丫鬟半年的月例,也就作罢了。 既大长公主殿下只罚了女儿在屋里抄女戒,她又如何忍心真的为难女儿。 只盼着她,经此教训,能想明白些。 等到翌一大早,谢元姝用过早膳,就听身边的丫鬟说,昨个儿夜里,大姑娘抄了一夜的女戒,想来定是有了悔意。 若没有上一世的事情,谢元姝恐也会觉得她只是一时蒙了心。可重活一世,她又怎会小觑她。 能彻夜抄女戒,可想而知,这是做给大家看的。单这一点儿,谢元姝也忍不住有些佩服。 “听说,昨个儿二少爷差点儿发落了伴雪那几个丫鬟,若不是大太太不落忍,这几个丫鬟早就被撵出府去了。” 芷东一边侍奉着她梳好妆,一边回禀着。 上一世,谢家门遭难,谢云菀自然不能不替这唯一的亲弟弟谋生路。承平帝也不想太过赶尽杀绝,下了旨意,贬谢少远为庶民。可谁都没想到,谢少远抗旨不尊,说他是谢家子孙,宁愿跟着几个叔叔兄弟放,也不愿苟活。承平帝既给他一次机会,又岂会给第二次,龙颜震怒,直接以抗旨不尊为由赐了毒酒。 这样的谢少远,让谢元姝也颇为惊讶。明明他不过一介书生,不比谢少恒随大哥常年外出征战,可骨子里的血、,却丝毫都不差。 沉默片刻,谢元姝吩咐芷青道:“二少爷读书辛苦,去让膳房做了银耳莲子羹,给二少爷送去。” 话才说完,就听外头传来谢少的声音,一如往的嬉笑:“小姑姑,你只看二哥读书辛苦,怎看不到我习武也耗了力,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谢元姝笑骂一句:“这整个府邸也就你敢伸手和小姑姑要东西了。” 说罢,笑着又道:“罢了,便把前些个儿皇上赐给我的那匕首给你拿去玩吧。” 谢少差点儿没笑晕过去:“我才不要,那匕首是皇上拿来哄你开心的,也就护身可以。” “既能护身,拿着便没坏处。”谢元姝才不由着他,直接就遣了芷东拿了匕首来。 谢少今个儿过来倒也不是真的来讨赏的,他确实是有正事儿要回禀小姑姑。 之前那个嘴疯话的道士,他已经着人打听清楚了,那道士叫杨天弘,是从南边来的,可祖籍是在山东,听说家里还有一老母亲。这杨天弘往南边去,原是打了主意往西南王朱胤府上自荐做府中宾客,没想到,没得了西南王的赏识,直接就被门口的小厮给丢了出来。 后来,见在西南属地投奔无望,他便辗转北上,想着京城世家大族多,若能入哪家做了幕僚,便把老母亲接来京城享福。 谢元姝这些天一直都在等,原以为还需等个几,没想到,谢少办事得力,不过几的功夫就调查清楚了。 “你去置办个院子,好生安顿好杨天弘。记住了,莫让任何人发觉。” “还有,去寻杨天弘的老母亲,找个隐蔽的地方,好生照顾着。” 如果说,谢元姝说第一句话时,谢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到底要做什么,那么现在,他就是再愚笨,也琢磨出东西来了。 小姑姑这是要让这杨天弘给谢家卖命了,否则,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人家老母亲头上。 可小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一个说胡话的疯道士,小姑姑怎肯为了这个,废这么大的心思。 谢少愣愣的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从小姑姑大病初愈,办的事情总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知道自己即使问了,小姑姑不过是拿话搪他,谢少也没再开口。既然是小姑姑代的事情,他办妥就是。 谢少心中的想法如何能掩盖的住,谢元姝笑笑,最后安抚他一句:“你只要知道,小姑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谢家,这就足够了。”CnzOnsTAr.COm |